“神明賜予勇者新生,代價是許願者一半的魂靈。”
……
卷戀,悲慼與無法揣測的愛意交織,匯聚在聖彼亞司已經缺失一半的心臟之中。
這其實是一場已經註定了結局的戰鬥。
輸贏早已在主神回撥世界之針時定下,精靈王未做反抗。
這是他用魂靈換來的結局。
而這場結局,聖彼亞司等待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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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他記不得,只知道從與菲斯莉亞真正分別之後就在等待了。
這一次,哥哥沒有殺死非赫斯,也沒有任何一人離開,那麼你還會像上一個輪迴那樣嗎?
菲斯莉亞。
這同樣是個註定無法得到答桉的問題。
他眼前的少女並不是真正的菲斯莉亞,聖彼亞司或許知道,又或許不知道。
但聖彼亞司清楚的知曉一個事實,他的菲斯莉亞正在看著自己。
正用著或憎恨或平靜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
快了,彆著急。
……
最後的最後,慕月還是用上了聖彼亞司在夢中相贈的那把匕首。
少女低頭,看著躺在花海中的少年,他們的身上都染上了彼此鮮血,接近著二者的花徹底被染上金色,這時,她終於聞到了獨屬於精靈血液的氣味。
果然不管任何種族,血液的味道都很難聞啊。
她面無表情的舉起匕首,正欲將其刺進少年心口,卻突然發現在那裡,不知何時又放上了一朵玫瑰花。
一朵金色玫瑰。
“之前你在王庭說過喜歡金色花,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子,但是你好像對玫瑰也格外鍾愛,我就種了點金色玫瑰的種子。”
“不過並不好養,幾年時間,也才開了這麼一朵。”
少年空靈聲音溫柔,不再像夢境中那般詭異虛假,這一刻,慕月真真正正看到了他的所有內心。
發自內心的開心和期盼。
她垂眸,“你監視我。”
“很抱歉,畢竟我不能讓任何人玷汙她的名字。”少年笑著說道,“真的很抱歉,希望我給你帶來的這兩把武器能夠……讓你的心情好一些。”
“這把劍是我為她準備的武器,不過她已經不需要了……”
慕月安靜聽著聖彼亞司平靜溫和的話語,她看了眼只被他拿起過一次就用藤蔓吊起的巨劍。
等聖彼亞司說完,少女才輕聲道:“你現在應該告訴我一切了。”
他仰望著仍然繁星點點的夜空,金眸同樣璀璨,比那日在不夜城中的煙火還要璀璨。
“請低下頭,我需要先將菲斯莉亞被封存的記憶解開。”
“近些,再近些。”
慕月索性直接貼近聖彼亞司額頭,“這樣,足夠近了嗎?”
少年驀地綻放滿足笑容,“夠了,夠了。”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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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夠近了。
……
慕月是以第三人稱看向的這份記憶。
這是千年前的餘暉森林,精靈族尚未搬移。
聖光泉也仍然在山頂之上,周遭是散發著美麗微茫的藤蔓植被與花草。
慕月站在一顆巨大的金葉樹下,看著一身白袍,頭戴王冠的少年將胡亂放在草坪上的書籍拾起。
這時,白裙赤足的金髮少女從花團錦簇中冒出頭來,她的手上還握著一束沾著晨露的花朵。
“哥哥!”
見少女髮梢也同樣帶著露珠,少年本溫和的神情忽的收斂,他板著臉問道:“菲斯莉亞,你是在這裡睡了一整夜嗎?”
“沒有啦!”
她朝著面色稍有鬆緩的少年咧嘴一笑,“菲斯莉亞昨晚上沒有睡覺!”
“……”
“……哥哥?”
望著被聖彼亞司沉默拉走的少女,慕月抬腳跟了上去。
周遭的場景如夢境般扭曲變幻,眨眼間,慕月來到了一處金白交織,如夢般美麗的地方。
她抬眸,看到了菲斯莉亞牽著聖彼亞司不斷往前走。
前方仍然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霧,她卻能將其噼開一處明晰道路。
“我看到了哥哥的靈魂對於神靈的厭惡。”
突然,空靈平靜的聲音自四面八方迴響。
他們四周都是看不清也聽不見的迷霧,隔絕了通往外面的所有方法,同時也將外界所有窺探遮蔽。
菲斯莉亞手中本還開得正豔的花朵突兀的凋謝。
虛無中,她慢慢停下了腳步。
“哥哥,你的心亂了。”
少女轉過身,注視著聖彼亞司,慕月同樣也在觀察著她。
現在的菲斯莉亞一言一行,與記憶中的原主不同,她比記憶中要鋒利,宛如一把出鞘寶劍。
慕月挑眉。
只是沒有這份記憶,性格就能夠被完全顛覆嗎?
“菲斯莉亞問哥哥這些,是又想到了什麼歪點子?”少年笑道,將菲斯莉亞這些話語輕易定義成了玩笑話。
菲斯莉亞抬頭,看著聖彼亞司慢慢搖了搖頭。
她問:“哥哥,你想當神嗎?”
“在菲斯莉亞心裡,哥哥難道不是一直都與神並肩嗎?”
“哥哥,菲斯莉亞可以幫你。”
少女認真道。
周遭幻境忽的破碎,慕月再次回到了一開始的金葉樹下,暖陽的光芒籠罩在餘暉森林山頂,她抬眸卻見是日月同空。
這是夜晚。
轉而她回望四周,暖陽灑在身上仍是舒服的,只是落在當年,卻成了一場災難性的火災。
烈陽形成的火海無法熄滅,少女站在乾涸的聖光泉旁,身上閃爍的金光溫和,甚至比陽光還要耀眼。
足以焚燒一切的火焰無法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接著,菲斯莉亞將視線投向天空。
一道由光匯聚而成的天梯出現在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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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梯盡頭,隱隱有虛幻神影。
“原來,神靈長這副模樣呀……”
少女輕喃著,手上沾血匕首毫不猶豫划向自己身後蝶翼。
左翼如紙張般飄落在地面,從脫離身軀時便失去了所有光澤。
彷彿感受不到這份疼痛,菲斯莉亞具現出一把兩端有著翎羽的彎弓,將背後斷口處湧洩的本源匯聚成一根箭失。
她未做校準,抬手拉弦放箭不過瞬間,金箭劃破白晝,將原本該存在於山頂的夜幕帶回,粲然金芒漫天散開,形成永不隕落的星光。
菲斯莉亞的勇氣與決然,來自神靈對於世間萬物的傲慢。
她從不屑於躲避螻蟻不自量力的攻擊。
而這也是菲斯莉亞找到的第一道缺口。
剎那,天地間被乍現的光芒充斥,自餘暉山頂蔓延至世界每一處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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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怒吼從雲層響起,緊接著是攜帶弒殺之意的無數風暴雷電。
“看來成功了呢。”
手上的弓箭徹底損壞,她感受著體內從神靈那搶來的澎湃力量,笑得很開心。
光點聚集在身後,將左翼重新構造。
狂風四起,將巨樹攪斷,烈火騰起更高一片,少女金髮向後瘋狂揚起,奇怪的是,能將參天大樹卷飛的風無法阻止她的步伐。
菲斯莉亞無視不斷向她噼下的雷電,將手迅速放進乾涸的聖光泉內。
天梯已經消散,神影同樣不見。
少女白皙手臂上的金紋卻愈發繁複,純粹。
她默唸咒語,將乾涸泉水重新彙集。
緊接著,雷電與風暴慢慢停歇,已經蔓延下山的火海彷彿被看不見的雨滴澆滅。
再然後,草木重長,綠意將漆黑大地覆蓋。
與之前相同的鮮花自周邊重新出現。
天際出現一道白線。
白晝提前來臨了。
她垂眸,看著攤開在草坪,無法被複原的書籍,彎腰將其收起,換做了自己還未寫完的故事書。
菲斯莉亞伸了個懶腰,揮了揮手,隔絕外界的迷霧化作白煙升空。
白裙赤足的少女跌倒在花團錦簇中。
與此同時,一身白袍,頭戴王冠的少年踏入了這片花海,形成了一個短暫的閉環。
慕月看著重新匯聚於眼前的白霧,回想腦海中出現的那本被燒燬書籍內容。
“創世尹始,至高神為了平衡,為各個種族設定好的缺陷與弱點。”
“巨龍的暴怒與逆鱗,人類的排異與肉體,精靈的冷漠與……神族的傲慢與信仰。”
“神族同樣被稱之為這個世界的管理者,因信仰誕生,同樣,也會受信仰牽制。”
“她們只能懲治自己所管理的信仰群眾。”
“若信徒改換信仰,神族則無權懲治或獎賞”
“同樣,神族與信徒相伴而存,信徒奉獻信仰,神族則應賜予信徒能力。”
“而對於無信仰者,創世神給予了最為公正的權利。”
“神族無法直接審判無信仰者,哪怕無信仰者將神族擊殺取代。”
“……”
“神族因創世神給予的最強大權力而傲慢,將世間萬物視作螻蟻,卻忘了,神族,也只不過是創世神在此間創下的一個種族罷了。”
“她們,或者他們,從來都是可擊敗,可取代的。”
“謹以此篇,致神族之外所有種族。”
白霧消散,她看到了一座溫馨木屋。
少女哼著歌謠,趴在木桌上寫下一個個娟秀端正字跡。
摘下王冠的金髮少年閉著眼躺在吊籃中,隨著風微微晃盪。
綠髮青年坐在扁平石頭上慢悠悠擦著自己的弓箭。
一切都顯得那麼悠閒美好。
慕月坐在菲斯莉亞身旁,“看”到了少女所寫的內容。
“安拉安斯納爾城,洛安爾納,卡洛,人族。”
“洛安爾納轉生亡靈,卡洛作死靈。”
“錨點:洛安爾納,卡洛,他們是朋友,用於提醒我與哥哥的過往。”
“哥哥會殺死我,精靈族只有一個光精靈,沒有菲斯莉亞。”
“我會死,死在哥哥手下。”
“……”
“聖彼亞司會取代神,會成為神。”
“哥哥會成為光明神。”
最後一句剛剛寫完,少女就將頁面撕下,將上面的字句鐫刻進靈魂後,紙張便變作一隻純白蝴蝶飛向了窗外。
“菲斯莉亞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寫完這則故事,如果現在想不出來後面情節的話,可以留到以後再想。”
聽見動靜的聖彼亞司睜開眼,柔聲道。
少女搖搖頭,“我想在這半年裡寫完。”
話音剛落,三道身影便逐漸化為浮光消散,在碎片式轉換拼接的世界裡,慕月剛剛拿起桌上未寫完的故事書,一抬眼,又來到了一處場景。
漆黑一片的世界中沒有任何光線。
少女空靈聲音從辨別不清的某處響起。
“哥哥,不要因為我以後的態度而停止,我會復活,也會想起這些記憶。”
“千萬不要心軟,我靈魂未滅,那就一定不會死。”
“哥哥,相信我好嗎。”
世界歸於寂靜,良久,才悠悠響起一聲嘆息。
“菲斯莉亞,你應該知道這裡面的風險,哥哥不會輕易拿你的命去賭。”
屬於少女的聲音卻十分堅定,“但是我從來沒有輸過,哥哥,我們一定會贏。”
“哥哥,相信我。”
少年似乎笑了,漆黑世界中響起的聲音帶著笑意,不管任何聽,都有股悲哀迷茫之意,“既然菲斯莉亞都這樣說了,我這個當哥哥的,定然是不會拒絕的。”
“菲斯莉亞,你是哥哥的英雄。”
“而英雄相約,即將被拯救的信徒又怎麼可能不去相陪呢。”
慕月拿著書,在世界重建的間隙翻開。
曾經模湖不清的字跡變得清晰。
……
“勇者制定了完美的除龍計劃,代價是自己的性命。”
“當然,她瞞住了所有人,包括神靈。”
……
慕月合上書籍望向站在神殿中雙手合十,羊裝虔誠禱告的少女。
她笑了笑,“聰明的傻孩子。”
菲斯莉亞欺騙了聖彼亞司。
這場賭局,她其實並不確定會不會贏。
其實,她會死。
在死後,精靈的力量會全數轉移到擊殺者的身上,而擁有了菲斯莉亞鼎盛時期全部力量與來自光明神部分力量的聖彼亞司,將獲得與神直接對決的資格。
且,他一定會贏。
一定。
但她遺漏了一個最關鍵的點。
當封印了部分記憶與大部分理性的菲斯莉亞,是否真的會只將洛安爾納與卡洛當做棋子。
她同樣會心軟,會動惻隱之心。
菲斯莉亞將所有可能都算了進去,唯獨忘了被下了暗示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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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這段記憶的她將完全處於迷茫與絕望之中。
她落入深淵,又不知為何落入深淵。
只能根據曾經的自己設下的心理暗示不斷往前走著,不斷朝名為死亡的泥潭最中間行進著。
帶著舊友,一步又一步接近自己所設下的必死局。
失去記憶的少女以為只要不斷往前奔跑,那麼等待她的便是迷宮的出口。
誰知,這層層迷宮是曾經的自己親手設下。
菲斯莉亞最瞭解菲斯莉亞。
最懂得如何讓自己陷入絕望。
……
“姓名:菲斯莉亞”
“身份:新生精靈王”
“解鎖記憶:100%”
【檢測到主任務已全部完成——】
【恭喜任務者圓滿完成此次任務!】
……
“很驚訝吧,居然是她自己設下的這盤局。”
聖彼亞司望著繁星淺笑,“不過我並沒有遵循她的計劃。”
“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為我赴死呢……”
“聖彼亞司這個名字,已經活了很久,可能……有兩萬年?神的壽命更是漫長,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一直說我是她的神靈,我其實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她是我生命裡唯一奇蹟。”
“奇蹟……”跳動的心臟逐漸緩慢下來,聖彼亞司握著慕月停滯在空中的手,毫不猶豫按了下來。
他看向少女的臉,眸光柔和,“既然是奇蹟,那麼就絕對不能就此隕落啊。”
“很抱歉以前帶來的諸多不便,請原諒我。”
“我只是想多看看她。”
“很抱歉,請原諒我的無禮。”
少年仍然笑著,整個人慢慢解析成數不盡的澹金光點融入了慕月身體之中。
【隱藏任務:殺死聖彼亞司(已完成)】
【快快快!咱趕緊進入下一個世界!】
“不急,還有一個任務沒有完成呢。”
慕月將匕首收進系統空間,站起身,抬眸看著粉紅花海,頗為可惜,“早知道這傢伙是來送死的,當初就不找老師借力量了。”
【還有什麼任務?我怎麼沒有看到?】
“屠龍啊。”慕月輕聲道,兩把彎刀合二為一,向天際揮去,斬斷雲層結界,露出一角神族領地。
“勇者的任務,不就是屠龍嗎?”
暖風拂過,將滿地狼藉捲走。
她低念一聲咒語,玫紅色圖騰將天空遮蓋,霎時,天地染上,落地的花瓣為少女鋪上前進的花梯。
“呀,要下雨了。”
黑雲凝結,響有雷鳴,少女金髮隨風飄揚,眼尾不知何時暈開一圈紅,將這張精緻如天使的面孔渲染出幾分魅意。
“這個世界的神,只會打雷和蠱惑嗎?”
“只是這樣的話……可不配稱之為神啊……”
【臥槽!宿主你要做什麼!】
“不是說了嗎?”慕月踏上花梯,每上一層,雷電噼下的威力更重一分。
最後幾步,甚至牽引了天道之力。
少女眉眼輕挑,瞧著比此間神靈還要傲慢,她聲音輕輕,如蝴蝶飛過滄瀾,“本公主要屠龍呀。”
被砍出的裂縫在即將抵達時合上,雷聲轟鳴著,似乎在嘲笑著少女的不自量力。
慕月面色不改,抬起手,生生將其撕開一條容一人透過的缺口。
“我答應了我的信徒,要保護好他的孩子。”
“不過如果能夠直接將惡龍殺了,他的孩子是不是就能夠徹底安全呢?”
“你覺得呢?”
她看向眼前白衣神祇,笑如暖陽般明媚。
……
“非赫斯先生,那我們走啦!”
“好。”
金髮少女牽著穿著金邊白底舊制長袍的魔法師,對著站在花海中的黑龍揮了揮手,笑容燦爛。
非赫斯目送少女遠去,青綠豎童平靜。
他並沒有站多久,等看不到少女背影之後就回到了山頂的宮殿。
宮殿不知被誰修葺一新,甚至比之前的還要宏偉精緻。
裡面擺滿金幣與珠寶,每一件都足夠在外界引起一小陣轟動,不過非赫斯已經不喜歡這些東西了。
殿堂最中央立著一尊神像,是少女的臉,這是去年非赫斯從惡魔族搬來的。
作為交換,他允許惡魔族搬來餘暉森林。
於是,永夜也同樣被遷移了過來。
非赫斯並不在意,他覺得有沒有白晝都一樣。
反正都是睡覺。
他走上螺旋梯,將鞦韆又擦了一遍,然後坐在一旁的地面,這裡一直鋪著厚厚毛毯,挺暖和的。
非赫斯慢慢閉上眼。
他睡不著。
但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睡覺。
有時候運氣好一點,在夢裡能夠聽見一句輕快甜蜜的“惡龍先生”。
永夜之地的風都是冷的,但當吹向餘暉森林最高山脈時,每每一到山頂便已經是暖風了。
這彷彿是由玫瑰建成的山脈。
從山底往高處看,是一望無際的粉紅色花海。
四季不敗。
風替早已不存在的少女翻看放在鞦韆上的書籍。
頁面已經泛黃,想來是被翻過很多次。
“很久很久以前,巨龍突然出現。”
【作者題外話】:話說寶寶們都想看誰的番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