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城與餘暉森林的距離其實並不算長。
兩個地方只相隔了一條河。
直線距離走過去的時間甚至不到十分鐘,但這條河極為急湍,從沒有人能夠直接游過去。
於是這兩處相隔甚近的地方只能兩兩相望。
想要接觸,還得繞上一大圈去到河的下流,那裡的水速緩慢一些,可以勉強游過去。
莫爾坐在自制小木船上,將魔力覆蓋在兩根樹棍上,樹棍拼命的划動,終於趕在小木船被沖走之前來到了對岸。
“這裡是餘暉森林西南邊,你的運氣不錯。”
空靈中性聲音從腦海響起,莫爾驚喜道:“這裡離惡龍的宮殿的很近嗎?”
“不,這是離非赫斯先生居住地最遠的一個方向。”
“……”
不知為什麼,莫爾總覺得腦海中的聲音有種幸災樂禍的情緒在裡面。
嘆了一口氣,認命般踏進被稱之為光明聖地的餘暉森林。
這裡在納爾城其實極為出名,畢竟與安拉安斯齊名,曾經也經常有人探訪這處神秘美麗的地方。
不過自從當年勇者將惡龍封印在餘暉森林後,安拉安斯便將這裡視為禁地。
在曾經惡龍的襲擊之中,安拉安斯是損壞傷亡最為慘重的國家,當時,原來的王庭中只剩下一位被惡龍擄走的公主還活著。
再後來,勇者娶了公主,成為了國王,併成立了新的王庭。
莫爾是勇者的孫子。
或許以後他會取代爺爺的名字,成為新的勇者。
又或許他會成為惡龍手中的一道不甘亡魂。
畢竟莫爾所謂的神信是聖彼亞司偽造的。
他不是被神選中的勇者,只是企圖見到心上人的痴情人。
只是一位並不畏懼所有困難的弱者。
“老師,我會死在見到龍小姐之前嗎?”
“你要知道,你可是繼洛安爾納之後,最有天賦的魔法師,你要始終相信你是強大的,不可戰勝的。”
聖彼亞司的聲音平靜柔和,卻帶有極大的力量,使得莫爾內心的躁動不安迅速平緩下來。
是的,自己被譽為百年來最具天賦的魔法師,怎麼可能會倒在還沒有見到龍小姐的途中呢?
莫爾深吸一口氣,從行囊中取出一盞提燈照亮前方灰暗小道。
道路有些狹窄,應該是小型動物常走的路徑。
突然,身後響起一聲響動,莫爾握緊劍柄。
感受到氣息越來越近時,他正準備回頭迎戰時,聖彼亞司卻開口了,“往前走,不要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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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回頭。
莫爾握緊劍柄的手慢慢鬆開。
他選擇了服從。
視角下能看見一道巨大陰影逐漸與自己的影子重合,就像是已經將自己吞噬一般。
透過影子,他能猜到是什麼物種。
是一隻獸人。
應該是老虎或者獅子,又或許是獵豹。
耳邊傳來沉重呼吸聲,莫爾知道,它的距離離自己只有半步之遙。
但他仍然沒有回頭。
是對聖彼亞司的信任嗎?
不,他只是相信在聖彼亞司眼中,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既然如此,那麼聖彼亞司就一定不會讓自己死在這裡。
至少不會死在和非赫斯戰鬥之前。
倏——
鋒利的武器劃破空氣,帶著熔岩般熾熱的溫度將這道巨大黑影瞬間擊倒,莫爾重新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他慢慢將附在自己身上的保護魔法撤下,感受到了空氣中的溫度,莫爾猜測應該是一位擅用暗器的火系強者。
莫爾往前走著,並沒有回頭看那隻獸人現在變成了什麼模樣。
他深知現在並不是應該好奇的時候。
前方還有一大片阻礙等待著自己,他必須快一些。
嗯,快一些。
在莫爾走遠後,千尹從樹上躍下,身後熒綠蝶翼扇動,捲起落葉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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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貫穿虎頭獸人頭骨的箭失拔出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什麼損傷後擦乾淨又放回腰間箭筒。
很奇怪的設計,箭筒被劃分為了兩個隔間,一處放箭失,一處卻放著盛開的鮮花。
“還要護著這傢伙一路……嘖,真麻煩。”
“也不知道王到底怎麼想的。”
千尹喚出無數生長著裂口的荊棘將虎頭獸人圍攏,吞噬啃咬之聲響起,在萬籟俱寂時十分亮耳,所幸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並沒有將暫時陷入昏睡的原住民們吵醒。
看著地上殘留的一灘沾著毛髮的血跡,精靈似乎有些失望。
“太久沒用這些能力,都有些手生了,希望下一個嗯,下一個好心的獸人能夠讓我再好好練一練手。”
“後面還有一場硬仗呢,可不能再懶惰下去了。”
“要不然連一隻羊生亡靈加上一位手下敗將都打不過的話,好像還挺丟臉面的……至少不能在菲斯莉亞殿下面前丟了臉面。”
綠髮精靈壓低聲音,又開始了習慣性自言自語。
“不過要是真的殺了這些人,菲斯莉亞殿下應該會再更恨我一點吧。”
他愣了一瞬,後又輕笑。
“不過無所謂了。”
“反正都是要被忘記的,嗯,沒錯,只要能夠達成目的就好了。“
千尹收起荊棘,周遭空間扭曲一瞬,趁著這個瞬間,綠髮精靈再一次來到了離莫爾極近的一顆樹上。
揹著巨劍的金髮青年身後,站著一隻體型巨大,長相恐怖,露出尖利獠牙的半獸人。
“讓我看看,你的致命點在哪裡……”精靈拉滿弓弦,發出一聲平澹聲音,“找到了。”
“也是隻怕火的大東西啊。”
他輕聲道,手上一鬆。
帶著火元素的箭失倏地將正準備從背後襲擊青年的半獸人射穿腰腹,隨後,箭失帶來的強大慣性讓半獸人直接飛到不遠處石壁之中。
而那位差點喪生的金髮青年彷彿沒有發覺身後的動靜,就連前進的步伐都未曾停頓。
千尹不由誇讚這位青年的勇氣。
“這一點,倒是比他的爺爺強大不少。”
想當初那位勇者可是抖著腿撐著一把劍在王的安撫下才敢邁出第一步,一路上顫顫巍巍,在好不容易見到非赫斯之後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面,就差哭爺爺告奶奶了。
其實也差不多。
勇者在非赫斯面前宛如開啟了話匣一樣,從日出說到了月升,期間被養的紅光滿面,豐腴了不少的公主還因為怕勇者說話渴死,來回接了好幾壺水。
後面公主累了,毫無形象坐在地上,聽著勇者絮絮叨叨從一路上的艱辛說到了納爾城的菸草又貴了幾塊錢。
再說到安拉安斯專門為非赫斯建立了一座凋像,國民天天朝那座凋像吐口水扔泥巴。
最後勇者總結出那座凋像和非赫斯一點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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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勇者又開始說到了這處森林的天氣。
當時千尹也在暗處圍觀著,聽著聽著躺在樹上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勇者還在說,活像是被憋了幾百年終於可以講話的話癆。
雖然當時在那一路上勇者也不停的和王所在的鏡子說話,甚至有時候在得不到王回應時,還會隔空和自己說話……
比起廢話連篇的勇者,這位勇者的孫子話倒是顯得很少。
膽子也比他的爺爺大很多。
不過這樣,對於千尹來說樂趣就少了很多。
他素愛看別人恐懼但又不得不為了心中一道執念,強壓下身體本能恐懼而一直前進的樣子。
這很好玩。
千尹打了個哈欠,又射下一箭,荊棘將被箭失釘在樹上的獸人吞噬殆盡。
這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不錯的進展。”
他望了眼天色,日頭正烈。
此時路程還沒有走過五分之一。
算算時間,等莫爾抵達山頂,差不多四天時間。
“無聊的差事。”
……
“那隻綠毛是屠林了嗎?”
洛安爾納看著變回原型被擺放整齊的餘暉森林原住民,只覺眉頭不停跳動。
菲斯莉亞不是說分頭行動嗎?
“他們只是暫時昏睡了,過幾天就自然醒過來了。”
卡洛從跳動心臟中現出身形,他蹲下身輕輕摸了摸趴在地上的黑兔子,“千尹是聖彼亞司最忠臣的屬下,能夠在這個時候突然反水……”
“只代表著一件事。”
他垂下湛藍明眸,眼睫投下陰影將眸中迸發出的殺意遮蓋。
卡洛看著滿地昏睡的獸人,柔和卻帶有冷意的聲音響起,“聖彼亞司出手了。”
“這位勇者,是他設下的棋子。”
“而千尹接收到的任務是保護好這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