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寒風呼嘯,沒了寡王在身旁躺著的顏沐安舒坦的翻了個身,覺得被窩當真是無比的舒服溫暖。
秋實院的雍昶就有些不對了,本來就沒吃晚飯,結果被窩還怎麼都睡不暖和,手腳都不能動彈,離開躺著的那一片其他的地方冷如冰窖,炭火都溫暖不了。
不由的就想著王妃的屋子,暖洋洋的,就是穿著單衣也不覺得冷,床榻又軟又暖和,被子上也有好聞的味道,他怎麼覺得自己的被子有股子怪味呢?
見他接連翻了幾下身,忍住笑意福來殷切的走了進去,“王爺可是哪裡不適?”
雍昶嗯了一聲,“臥房怎麼這麼冷?”
福來煞有介事去看了炭盆,加了一塊炭回來說了,“炭火燒的正旺,奴才又加了炭。”
“王妃懼冷,她的屋子是額外多加了炭火,要熱些,許是王爺住了幾日就習慣了。”
藉口簡直完美,雍昶一點沒有懷疑,“被子怎麼回事,有股味。”
福來趕忙上前仔細問了,“是木頭的味道,天冷潮溼,原本放在床上的被子有些潮,奴才從箱子裡拿了新的被子出來,明兒奴才讓人將被子燻一燻,去去味。”
“王爺可還覺得冷,要不奴才再會您多蓋一床被子?”
雍昶點了頭,福來將最重的那床被子抱了出來給他蓋上,片刻後是覺得暖了,又覺得壓的他喘不過氣,越發煩躁,福來誠惶誠恐,忐忑不安,最後雍昶直接起了身,“去秋實院。”
貴為王爺,他絕對不會想到是下人敢有意為難他,只可能是他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王妃的屋子睡了幾日,他已經不適應待在自己的院子了。
福來老老實實掌燈,心裡卻是笑開了花,覺得自己辦差極為得力,不過這種招數只能用一次,絕對不能用第二回。
迷迷糊糊中顏沐安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還以為是採荷例行來伺候,眼睛都沒睜,聽到腳步聲沒對才睜開了眼皮子,看見的就是寡王走到床邊坐下,脫鞋,掀開被子躺下,然後閉上眼睛。
暖意襲來,覺得果然還是王妃的屋子比較舒服,屋子暖和床也軟,被子還香。
“你怎麼來了?”
雍昶僵了僵,沒敢說自己生悶氣去了,只說,“公務處理完了就來了。”
顏沐安往裡挪了挪,“所以話還沒說完王爺就起了身,是去處理公務了?”
【多完美的理由!】
雍昶硬著頭皮嗯了一聲,“挺急的。”
顏沐安沒說話了,好一會兒雍昶又開了口,“王妃。”
“嗯~”
“本王會再勤勉一些,一定能擺脫天聖的威脅。”
他是想告訴顏沐安不用跑路,顏沐安還以為他在說自己的理想,打了個哈欠,“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嗯。”
雍昶側首見人又閉上了眼睛,“劉夫人的事辛苦你了,皇兄說不會讓你白忙活。”
顏沐安睜開了眼睛,最後又閉上了,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
一夜無眠,第二天顏沐安難得起了個大早,去了城北的暖棚,依然是護衛隨行,但她沒坐車,選擇了走著去。
這是她第一次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上一次出來還是直接坐馬車去的昭覺寺,而後直接坐馬車回府,都沒好好的感受這個時代。
街道兩旁的房舍倒也齊整,但和她之前去逛過的那些古街不太一樣,街道是寬敞的,青石板鋪路,灑掃的還算乾淨,往來的人籠著袖子吐著白氣行色匆匆,大多人的身上都打著補丁。
想來也是,達官貴人們此刻還在府中享受著下人的伺候,能這個時候出現在街上的大多是為生活奔波的人。
走了大概有一個時辰,就在顏沐安額頭快出汗的時候總算是到了城西暖棚,一到這裡就有些不好聞的味道,臨時搭建的棚子裡有人進進出出,這些人穿著五花八門的衣裳,全都打著補丁不說很多還不合身,頭上大多包著一塊布,用來遮擋亂糟糟的頭髮,也用來保暖。
有隊伍在緩慢前行,排在最前面的人自己用勺子盛粥,滿滿一碗,然後小心夾起一筷子的鹹菜走開,後面的人接著盛粥。
這裡的飯是不需要人來打的,全靠自覺。
打了飯的人有的蹲在屋簷下吃,有的隨意坐在鋪路用的青石板上吃,有人端著往暖棚去,有人在說笑,有人在說吃了去上工,有孩子還鬧,有人在哄,雖然亂糟糟的,但也算和諧。
只是見了顏沐安的人都避開的遠遠的,沒有誰敢上前。
“不是說這裡的人安置的很好?”
面對顏沐安的提問,王府跟著來的人都不知道,護衛再來這裡一個小管事,交代一聲後前來解了惑,“王妃有時不知,這些人在這裡不挨凍不捱餓就已經很好了,您看他們身上的衣裳雖然不怎麼合身,最開始可是連衣裳都沒有。”
“還是我們從各處收來的,雖穿著不怎麼體面,但也能禦寒。”
“他們自己挺滿足的。”
“有些不錯的小子已經被顏老闆收下了,等開春暖棚撤了他們就能住進大雜院。”
顏沐安到處走了走,離開了城西暖棚又去了城南的茶樓,此時已經日頭高升,茶樓裡也來了好些茶客,三三兩兩的說著趣事,採荷不明白今日的王妃是怎麼了,但也沒敢多問。
喝了一口熱茶,顏沐安吐出一口濁息,心頭舒服了不少,她自己都快忘記來這裡幾日了,始終遊離在這個世道之外,雖然每日都在努力打工,但心裡空的很,找不到方向。
那種回不去又看不到明天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恐懼,她想出來走走,來真切的感受這個時代,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和未來的目標。
都說沒有夢想的人和鹹魚沒有就別,她現在連鹹魚都不是!
“哎喲,可不敢說這樣的話”
隔壁的茶桌不知道說到了什麼,有人驚詫一聲又趕忙壓低了聲音,兩人幾乎是要腦袋挨著腦袋了,說眉飛色舞,也不知是哪位倒黴蛋在這兩人的嘴裡身敗名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