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聞言笑道:“我不干預錦衣衛的事情,國舅依照舊例行事便可。不過我需要五百架床弩、五百架神臂弩、三百輛戰車,希望錦衣衛能在二十天內造好,我有大用。”
孫繼宗聞言犯了難,我們是錦衣衛啊,陛下怎麼讓我們去造弓弩、戰車。
朱祁鈺見孫繼宗面露難色,知道他剛剛接手錦衣衛,怕是連手下的千戶們都還沒有認全。便笑著提醒道:
”錦衣衛管轄上中、上前、上後、上左、上右、中後六個千戶所的軍匠,不僅負責製造軍械,還負責各種兵器的研製。
我要的雖然有點多,但是你們趕趕工,六個千戶所一齊發力,按時交付不成問題。”
孫繼宗聞言,方才醒悟,原來錦衣衛還下轄軍匠,自己之前一直都是閒職,倒真沒關心過這些事情。
既然錦衣衛有軍械製造能力,那就好說了。孫家這次受了這麼多的封賞,自然應該好好回報一下新君。反正這些軍械都是公中的東西,孫繼宗也樂得拿來做個順水人情。
談好了打造軍械的事情,朱祁鈺又很客氣地和孫繼宗閒聊了一會,便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孫繼宗知道朱祁鈺是示意自己可以走了,心下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就提召回安遠侯柳溥的事情。
朱祁鈺見孫繼宗有些遲疑,笑問道:“國舅還有什麼事嗎,請儘管講來。”
孫繼宗越發覺得新君不可能同意,便打定主意,準備過幾天再說:“微臣無事,微臣告退。”
“好,國舅慢走,白翰林替我送送國舅。”
送走了國舅,不多時金英、興安便被喚了進來。
這兩位內廷最有權勢的太監,一樣沒什麼正事奏報,只是剛剛上任,來例行請安。
朱祁鈺笑道:“你們依照舊例行事便可,沒什麼要緊的大事,不必來稟報於我。”
不等二人說話,朱祁鈺又補充道:“我讓王誠任司禮監典簿,你們若是實在有什麼要事,就寫成奏本,讓王誠遞交給我便可。”
金英與興安聞言對視一眼,新君這是明顯的疏遠態度,幾乎不加掩飾。把新君得話,再直白一點地理解,就是:我依然重用你們,但我不信任你們。我對你們沒啥要求,也不指望伱們辦什麼差事。反正你們愛幹什麼幹什麼,別來煩我就行。
朱祁鈺說完,便客客氣氣地請金英與興安回去當差。金英與興安也不多話,施禮告退,一徑去了。
朱祁鈺冷冷得目送二人離去,心中已經為這兩位內廷權宦定好了結局。孫太后歸天之日,就是內廷大清洗的開始。
一旁的仙兒見氣氛有些尷尬,忙從衣袋中掏出一隻玉杯,倒滿酒,笑盈盈地遞到朱祁鈺唇邊:“主人先喝杯酒,潤潤嗓子。”
朱祁鈺一口飲盡之後,方才回過味來:“這你丫頭,明明帶了玉杯,為什麼藏著不給我用?”
仙兒聞言,紅著臉,湊到朱祁鈺耳邊,輕聲嘀咕道:“誰讓您不做個合格的奴隸主呢,昨晚召了我們侍寢,卻不臨御我們。今天奴婢便藏您個杯子,作為對主人的懲罰。”
朱祁鈺也在仙兒耳邊輕聲呵斥道:“你這丫頭沒規矩,從來都只有主人懲罰性奴的,哪裡能反過來呢。今晚還是你侍寢,寡人要好好虐待你一番,以示懲戒。”
仙兒羞紅了俏臉,嬌嬌柔柔地俯首領命。
朱祁鈺便走身下了榻,吩咐道:“白翰林和項翰林留下處理政務,行義和我一起去視察軍務。”
眾人領命,朱祁鈺帶著何宜、曹泰、範廣出了齊府,又溜達了一圈,帶上了西寧侯宋傑、鎮遠侯顧興祖,一起來到了阜城門。
上次視察了最關鍵的德勝門,這次則是巡察最沒有危險的阜城門。
朱祁鈺打算把跟著自己的勳貴們都安排來守阜城門,這裡風險又小,也能撈些邊邊角角的軍功,兩全其美。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考校肯定是少不了的。朱祁鈺笑著向範廣問道:“範將軍,你說說,這仗該怎麼打?”
範廣聞言,反問道:“敢問陛下,希望達成什麼樣的戰果?是僅僅想打退也先,還是想重創也先?”
朱祁鈺很直白地回道:“我想重創瓦剌,弄死也先,換伯顏帖木兒上位。”
昨天範廣被新君嚇到之後,回去一夜沒睡,翻來覆去地苦苦思索,今天再聽到這個問題時,便從容了很多,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回道:
“啟稟陛下,也先若想自山西攻入直隸,有三條路線:居庸關、紫荊關、倒馬關,這三大關隘,也先至少要攻破其中之一。
居庸關有宣府總兵楊洪與其子楊俊的宣府精兵防守,很難攻破。倒馬關太遠,需要繞路,瓦剌的糧草輜重恐怕供應不上。
所以不出意外,也先應該是從紫荊關攻入,直抵京師。一旦瓦剌在京師的攻勢受阻,便會再次從紫荊關退出。”
朱祁鈺點點頭,示意範廣繼續說下去。
範廣繼續說道:“我們若想重創也先,就需要在瓦剌退兵時,銜尾追殺。事情的難點就在這裡,臣以為至少需要三到五萬精兵才行。”
朱祁鈺笑道:“這不又回來了嘛,現在的問題就是,附近就只有楊洪的三萬宣府兵堪稱精銳,但是人家不聽我調遣啊。”
範廣聞言,只得回道:“即使是沒有精兵,臣也會帶著大軍奮勇衝殺,一死以報皇恩。”
“愛卿忠勇,朕心甚慰,不過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將軍千萬要顧惜身家性命,就算這次不能重創也先,我們還可以慢慢打回來。”
朱祁鈺說完,又向何宜問道:“行義,你說呢?”
何宜笑道:“其實陛下心中早已有了定計,又何必在這裡難為臣等。”
“我確實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只是這裡面還要個難點,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解決。”
範廣聞言問道:“敢問陛下,有何難點?”
朱祁鈺笑道:“行義,你說說,有何難點?”
何宜不假思索地回道:“陛下在發愁,如何能讓阿剌知院的三萬精銳,恰到好處地退回草原,將也先的本部兵馬扔在紫荊關下,讓也先的大軍成為一支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