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夜景詭譎得讓人雙眼迷離,燈光雖耀眼,卻沒有想象中喧鬧。
從劉旋手中接過草莓果汁,周禾看著對面矜貴疏冷的風凌澈,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就是你答應來酒吧的原因?”
“不然呢?”溫漾招呼服務生把古琴放到桌上,“今晚是月圓夜,也是琴魂最盛之時,讓她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否則這琴每天都在家裡響,封都封不住。”
選在酒吧,是因為這裡陽氣重,琴魂怨氣沖天,一不留神真讓她把陸縝弄死就麻煩了。
周禾聽後沉默了。
可她是來看帥氣小哥哥的啊啊啊!!
在把琴魂放出來之前,溫漾還缺兩樣東西,她轉頭看向風凌澈,“我需要你的一滴中指血和陸縝的頭髮。”
風凌澈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他從屬下手裡接過匕首,剛要割手指,溫漾見狀忙按住他,“笨蛋,這樣傷口太大了。”
漆黑的雙眸落在她身上,“你想怎麼取?”他不知道溫漾要自己的血有什麼用,但只要她想要的,他都會給。
“用這個,”溫漾從包裡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銀針,那雙濃秀的眼彎成半弦月,盈盈笑起來,“放心,消過毒的。”
風凌澈被溫漾的笑容晃得一怔,昏黃燈光下,她那纖白小臉像染了胭脂,氣息如蘭,幽幽吐在他手背上,讓人莫名生了股醉意。
風凌澈眸一深,心底漾起水波漣漪,他反握住她的手,朝冰涼的指尖輕扎,血珠順著指腹慢慢滴落,氤氳出一片緋色。
“夠了夠了。”
手指一抹,溫漾將血塗在古琴上,順手幫風凌澈止了血。
周禾站的無聊,留意到身旁有些落寞的劉旋,便用肩膀輕推他,“喂,你什麼時候回的帝都?”
剛才在商場門口知道是劉旋來接她們時她就想問了,這段時間她孤單的很,還真有點懷念在藍水鎮和一群小鬼打鬧的日子。
俏皮的五官在紙衣下僵硬詭異,屬於死人身上的絲絲涼氣透過衣服布料渡過來,劉旋狠狠打了個寒顫。
“……”
果然還是很難適應。
他強定心神道,“你們走後不久我就回來了,溫大師說,只要我踏實守好這間酒吧,會有機會賺到錢的。”
他從不信什麼玄門術法,但自打遇到溫漾以後,身邊發生的事一件比一件光怪陸離,打這間酒吧來說,自從他回來後不久,生意竟真的慢慢好了起來,想不服都難!
周禾道,“那江海城那邊送貨的任務交給誰了?”
“餘杭啊,有他看著就夠了。”
其實他不想承認的是,最近餘杭和陳嫣姐每天都成雙入對的,劉旋跟在倆人身邊,跟個移動燈塔似的,別提有多多餘了。
溫漾看了劉旋一眼,沒有拆穿他的小心思,視線在酒吧裡轉了一圈,說道:“行了別聊了,陸縝怎麼還沒來?”
說時遲,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開門的聲音。
只見一個華髮斑白的婦人扶著一個極度虛弱的男人走了進來。
見到溫漾,婦人渾濁絕望的雙眼緩緩溢位了淚水,她默默用衣角擦去,扶著兒子走上前,“溫小姐,好久不見。”
溫漾看了眼老了好幾十歲的陸母,又看了眼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陸縝,嗤笑了一聲,“前世業,來生報,能讓你轉世成人,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眼窩深陷的陸縝身子一僵,乾涸的唇瓣抿了抿,苦笑道,“溫小姐,老實說我也很好奇,前世的‘我’到底做了什麼混賬事,讓您這樣嫌棄我。”
溫漾笑了起來,“想知道?”
陸縝一愣,直覺這個笑容背後有古怪,但此時腳已經踩在船上,他已經沒有了後悔的餘地,“想。”
“行,”溫漾站了起來,相比對風凌澈的溫柔,她動作十分粗魯地從陸縝頭上薅走一縷頭髮,放在了古琴上。
“錚——”的一聲琴鳴,渾厚的餘音透著沖天的怨氣傾瀉而出!
隨著叮叮咚咚的琴音響起,那把古琴竟在無人的情況下自己演奏了起來!
如泣如訴的琴聲似雪水貫入心口,音調悲愴欲絕,聽得在場眾人心絃一緊,喉嚨哽塞難言。
眼前似出現了一個畫面——
一個豆蔻年華,身穿粉色襦裙的少女在月色下邂逅了文雅俊俏的少年郎。
火紅耀眼的燈籠掛滿河堤兩岸,熱鬧的叫賣聲,孩童純真的笑聲,以及少年郎那一句“姑娘,小心”的關心聲,字字真切。
險些落水的少女嚇得驚魂未定,一時間竟忘了少年的手還放在腰間,只呆呆地睜大一對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少年。
就在大家沉浸在浪漫而溫馨的氛圍中,不知不覺往前走時,溫漾清冷如水的聲音打破幻境傳入耳間,“別被迷了心神。”
周禾劉旋等人身子一抖,意識慢慢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和古琴已經只差一步之遙。
劉旋搖了搖怔松的腦袋,剛想開口詢問怎麼回事,臉突然刷地一下白了,“她……她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只見古琴旁,背對他們坐了個女人,墨色長髮流瀉到地,其中一縷正纏在陸縝的脖子上,這女人身上穿著的襦裙,儼然和幻境中的少女一模一樣!
“這……這是怎麼回事?”
饒是周禾是鬼,也被眼前的女子嚇了一跳,她下意識想繞到女子前面看一眼,卻被溫漾按住,“別看了,她的前面也是頭髮。”
風凌澈坐在女子對面,目光淡掃一眼。
果然,眼前的女人如同貞子一般,整張臉都被烏黑的長髮遮擋住了,看不清面容。
此時陸母也緩過神來,看到兒子被勒得面色漲紫,難以呼吸,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女人面前,“求求您放過小縝,有什麼事就朝我來吧,我願意一命抵一命……”
“有官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婉轉悠揚的戲曲唱腔驟然響起,打斷了陸母的哀求。
女子輕捻蘭花指,嗓音透著悲哀荒涼的苦笑,“一支蘭花,一段紅塵往事,諸位,可否聽妾身講個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