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漾放下毛筆，將纖薄的身體塞進昨晚墨尋送她的清代太師椅上，沒有直接回答蕭強的問題，而是看著手機上的時間道，“今晚的飛機，這會兒估計已經在路上了。”
蕭強面露詫色，“佛爺要來藍水？”
溫漾淡淡看了他一眼，“你過來應該不是為了問這些廢話吧？”
蕭強這才意識到身邊的人都在用審視的眼光看著他，輕咳一聲，想起進門時溫漾說的那句話，問道，“你讓我問當事人是什麼意思？”他的目光快速掠過屋內所有人，最後停駐在趙諫臉上，“誰是當事人？”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溫漾手撐著下巴看著他。
蕭強愣住。
“……所以他是？”
“現在公佈尚早，說吧，找我什麼事？”
蕭強還在默默消化自己剛得知的真相，愣了幾秒才想到急匆匆過來的目的，“江海城第一中學離奇死了幾個學生，我想請你過去看看，”他頓了幾秒，眼眸幽深地瞥了眼身邊的趙諫，“而且我懷疑，和天道子當年換命的手法一樣。”
在看到趙諫手指倏然一緊後，蕭強慢慢收回目光，“你現在有空嗎？”
“有空，”溫漾站起來往門外走，順道吩咐劉旋，“去把墨尋那個傢伙也一起叫上。”
劉旋一臉茫然看著幾人，抿了抿唇，剛轉過身，就見一身黑衣的墨尋已經走了進來，迎面和溫漾撞了個正著，他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她道，“江海城那邊出事了，恐怕俊山已經開始行動了。”
“我正是因為這件事找你，走，跟我一道過去看看。”溫漾拽起墨尋的袖子就走。
墨尋褐眸半垂，落向拽著自己的那隻手上，任由她牽著自己走出門。
一行人才走不遠，雲層就壓了下來，厚重綿密的像一塊巨大的海綿。
陰雨天會讓人不自覺產生傷感心理，蕭強在來的路上給同事打電話查了資料，知道俊山是繼天道子之後的玄門第一人，心中的擔憂不免更多了些。
這位溫漾小姐應該能打過他吧？
這個問題不止他一個人在考慮。
再次回到江海城第一中學時，蕭強發現現場多了許多不認識的人。
為首穿著褂袍的男人與一名面目俊朗清秀的男人站在一起，那男人蕭強倒是見過一面，是帝都特殊部門的最高執行長白隱舟。
此時白隱舟的視線也放過來，見到蕭強和溫漾等人一起出現，一時有些錯愕，“……溫漾小姐？你怎麼會來這兒？”
江海中學的事才出不久，他就接到了李紹的電話，硬要他陪著一起勘察現場，然而等他開車到這才知道，對方不僅找了他，還叫了一批道教協會的人來。
這讓白隱舟打消了把溫漾牽扯進來的念頭。
卻不想，她自己不知從哪聽說了這件事，到底趟進了這趟渾水。
溫漾沒回答他，圍著屍體看了一圈，感受到空氣中流動的死氣後，面無表情回道，“灑石灰，在死者頭頂前燒三天倒頭紙，然後把符紙塞進死者舌下壓住。等到第三天的時候，讓死者家屬帶上雞，魚，豬頭，水果和鞭炮，辦完喪禮後直接拉到火葬場燒掉就可以了。”
說著，她從懷裡掏出幾枚硃砂符，遞到白隱舟手裡。
蕭強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不請魂問問情況？”
就算問不出幕後兇手，最起碼也得讓他知道這些孩子是怎麼死的吧？
溫漾卻搖頭看了他一眼，“魂魄都沒了，問誰？”
“……”
蕭強沉默了一會兒，正欲吩咐屬下聯絡死者家屬買東西送過來，一旁道教協會的會長李長生一甩手中拂塵走了過來，“且慢！”
李長生作為玄學門派最出色的大弟子，自打出生以來就被人吹捧長大，何時遭受過這種冷落，況且他今日過來的目的本就是透過解決這件事提升道門威望，好向國家申請佛教補助，給自己修建個金身吃香火，攢修為。溫漾突然橫插一槓子不是壞了他的好事麼？
他當即撣了撣仙風道骨的衣袍走到中心點，為了震懾他人，還從寬大的袖中伸出手來，去接觸死者慘白色的脖頸。
現場之人無不深吸了口氣，老警員剛要喝一聲‘別碰’，卻見李長生碰到屍體後，非但什麼事都沒有，反而還伸出三指搭上了死者的手腕。
他閉著眼，有模有樣的診過之後，偷偷將眼睛睜開一道縫，見其他人對他產生了一種‘隱世高人’的崇拜感後，才滿意地站起身，掀開眼皮說道，“這位小道友說的沒錯，這些人的魂魄的確已經不在體內。”
“只是有一點我不太認同，沒有魂魄的人無法轉生，身體又怎麼能隨便燒了呢？我佛講究慈悲之心，按我的話說，應該讓他們入土為安，吃後世香火，或許天道看在死者無辜的份上，還會降奇緣給這一家人。”
在他接觸屍體無恙後，這群官員和特殊部門的同事就看出李長生應該有些真本事。
原本他們見溫漾年紀尚輕，就不太想服從她的話，這會兒便心照不宣地將李長生當成了主心骨，老警員率先走上前道，“那依李會長看，現在這些屍體能不能抬回法醫那安排屍檢，確認無誤後好讓家屬儘快把孩子帶回去，老這麼晾在這也不合適，畢竟這裡是學校。”
最後這句話他特意加重了幾分，是專門說給溫漾聽的。
見溫漾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裡，獨自美成一道風景線，老警員有種一腳踏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於是又將目光轉回到李長生臉上。
雖然他看不慣這群吃國家軟飯，卻無愛國心，而且對社會完全沒有貢獻，只會撈錢的臭和尚們，但既然對方有意針對蕭強帶來的人，他也不介意趁機打壓一波。
白隱舟站在一旁乾著急，眼看蕭強為了維護溫漾要和對方爭執起來，卻聽人群角落裡，一直悶頭不說話的男子突然幽幽笑出了聲。
“原來如今的道教，就混成這個模樣嗎？連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