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凌澈表情沒什麼變化。
其實從他知道她是自己的命定之人後，就有了必須把人留在身邊的想法。
卻沒想她先一步提出了結婚。
但如果只有他會死，那溫漾為什麼要犧牲自己後半生的幸福？
難道說，她救人的方式，就是隨隨便便都能和一個人結婚？
風凌澈臉色倏地冷下來，攥著溫漾的手腕，嗓音微微泛寒，“你以前這樣救過幾次人？”
溫漾：“？”
怎麼變得更兇了？？？
她沒有和男人相處的經驗，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問，只好像個小綿羊似的搖頭，“你是第一個。”
溫漾歷經兩世，前世她性格靜淡，常年閉關修行。身邊除了師祖外，只有三十九重天的元始仙尊和年幼無知的小師弟和自己最親近。
山下那群道門弟子連見都沒見過她，更別提被她救了。
今世則一直待在山中，一下了山就來找風凌澈。
聽到溫漾說的話，風凌澈臉色好看了一些，他低垂眼睫，翻開溫漾異於常人的溫熱掌心，幽邃的眼眸釀著一抹深意，“還有，你的體溫也似乎比常人更高。”
溫漾有些意外，倒也沒想瞞他，點頭，“沒錯，我體內有一種火毒。”
她將兩人中毒的事簡單敘述了一遍，說到要同房解毒的地方，溫漾漲紅了臉，連軟乎乎的耳根也泛起紅霧，羞得不敢看風凌澈的眼睛。
萬幸司機暈倒了，小鬼的年齡不過三歲，聽不懂她的話，不然真的要丟臉死了！
但等了一會兒，風凌澈那邊沒動靜，她擔心他生氣了，便用眼角餘光偷偷去瞟他的表情。
結果剛好撞上風凌澈凝視她的目光。
漆黑的雙眸星光點點，似乎含著某種異樣的情緒，又像是一灘沉寂的死水，對任何事都激不起半分興趣。
溫漾一怔，這一刻，她在風凌澈的眉眼間，竟看到了幾分師祖的影子。
只可惜一瞬即逝，快到讓人還未來得及捕捉，便消失了。
溫漾只當自己是太過疲累，出現了幻覺。
風凌澈的反應讓人琢磨不透。既沒有答應她，也沒拒絕。
揮手招來另一位司機後，車子便重新發動。
這下溫漾再沒了睏意，忍不住戳著小鬼肉嘟嘟的臉頰問道，“小東西，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死在哪裡？”
透過天眼，她看到小鬼生前被人縫了嘴，死後怨氣滔天，無法入輪迴，一直遊蕩在人間。
直到後來被一道士撿到，當成賺錢了工具四處借養。
尋常小鬼對人類無害，只會按照主人的想法偷東西，但眼前這隻明顯不同。
他身上牽連著數條人命，煞氣極重，想必是那道士以自身精血滋養，再透過邪門陣法將它煉化成了邪物，專門用來替那些有錢人處理‘廢棋’用的。
小鬼歪了歪腦袋，努力回想，旋即搖頭，“不記得了，不過我有記憶起，就飄在一座山上。”
溫漾繼續追問，“那你還記不記得那座山的名字？”
“……也不記得了。”
說完這句話，小鬼肚子裡發出‘咕嚕’一聲響。
它委屈巴巴地瞪大慘白的眼珠，摸著小肚子，用毛茸茸的腦袋蹭溫漾的掌心，“大師，我餓……”
溫漾嘆了口氣，小鬼喜歡吃香火，她這會兒去哪給它找呢？
很快，車子接近市區。
溫漾透過車窗，剛好看到外面有一家佛具店，連忙讓司機停下來。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眼風凌澈，見他沒反對，便將車子靠在路邊。
溫漾下車前，把小鬼收進容器裡，還不忘叮囑風凌澈，“我去買點供香，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風凌澈正在處理手頭上的工作，聞言，抬起頭，淡掃了她一眼，“只給你5分鐘時間。”
溫漾笑了笑，“五分鐘足夠了。”
結果，才剛下車，她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砰’地一聲悶響。
周圍的路人聽到動靜，紛紛停下腳步，朝那個方向張望，然後就聽混亂中有人驚喊，“出車禍了！！”
溫漾掐指算了一番，黝黑的瞳仁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深意。
她慢慢朝出事地點走去，撥開人群，站到最前面。
車禍現場十分慘烈，人被轎車拖了50米，地上到處都是撞碎的人體組織和不知成分的白色粉末……
現場血腥味濃郁，體質差的幾乎當場就吐了，稍好些的胃部也是一陣痙攣。
其中，有一個膽子大的男人捂著鼻子，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用手蘸上一點粉末捻了捻，嘀咕道，“這是什麼東西？”
溫漾站在原地，淡淡回答，“骨灰。”
男人嚇得臉色煞白，忽然感覺粉末粗糙，顏色偏灰棕，和他父親火化後的骨灰確實很像。
可哪有人抱著骨灰盒逛街的？
溫漾像是猜中他心中所想，指著遠處一個摔裂的盒子開口，“不信的話可以回頭看看，骨灰盒就在那，上面還有照片。”
男人順著手指的方向一瞧，一眼就看到了盒子上那張黑白照片，令人驚悚的是，照片中的女人此時竟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看著他。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逃似的跑了。
溫漾搖了搖頭，再看向散落的骨灰時，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被撞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表姐夫，而這散落一地的骨灰，是她的表姐閆麗麗。
透過天眼，溫漾看到表姐死於兩天前。
也就是她將兩人轟出去的那個夜晚。
閆麗麗肩上的三把火已滅，陽氣不足，陰煞又重，她在別墅大門的玻璃看到了肩膀上被她分屍，扔進絞肉機裡慘死的女兒。
在受到巨大的精神刺激後，閆麗麗當場崩潰發瘋，跌跌撞撞地就衝進湖裡淹死了。
溫漾沒有多做停留，斂去眸底的寒霜，轉身離去。
只因自己生的是女兒而不是兒子，就活生生將襁褓中的嬰兒殺害，閆麗麗死有餘辜。
而作為始作俑者，給妻子灌輸犯罪思想的表姐夫，也得到了對應的懲罰。
此時路中央，那個吸食精氣的死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猩紅的唇瓣嚅動，磕磕絆絆喊了聲，“爸爸媽媽……”
溫漾揚起手，將死嬰籠罩在一片白光中，用靈力淨化了它身上殘留的怨氣。
隨後靜靜開口，“如今因果已了，他們已不再是你的父母，轉世後你會真正得到幸福圓滿的人生，去吧。”
說罷，眼前出現一道佈滿經文的漩渦，裡面依稀可見一個面目溫和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