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甚微身形一晃,已經進入了一處民宅。
這宅院普普通通的,地面的石頭縫裡都生出了綠茸茸的草,若是到了夏日那十有八九是要藏蛇的。
顧甚微一落地,就朝著那東廂房看了過去,那臺階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連個腳印也無。
東廂房的大門上掛著一把鎖,看上去已經許久沒有人住了。
“顧親事,我來了!朱䴉就是在這裡同我們相見,也不知道大人如今怎麼樣了,當真是令人憂心。”
顧甚微聽著身後魏長命的聒噪聲,衝著那東廂房說道,“人都到齊了,且出來吧。莫不是新娘子上轎,還要人三催四請不成?”
魏長命一個激靈,朝著東廂房的門看了過去。
卻見那門口掛著的銅鎖突然自己動了動,開啟了來,然後門輕輕的開啟了。
屋子裡頭空蕩蕩的,只有寥寥幾把凳子,其中一隻還缺了一根腿,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已經結了蛛絲。
魏長命瞧著,一把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顧親事,莫非這大白天的還鬧鬼不成?”
顧甚微瞧著,搖了搖頭,“朱䴉使用的兵器是絲線。”
她的話音剛落,從屋子裡頭走出來了一個人,他生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長得不醜不美,既不是左撇子也沒有什麼胎記紅痣……渾身上下那是毫無記憶點,扔在人群當中幾乎同人人都眉眼有幾分相似。
便是他同那秦始皇陵兵馬俑站在一塊兒,始皇帝半夜檢閱的時候都發現不了他。
“我是朱䴉,長話短說。這裡有一張寶圖,大人交代如果是長命來的,就給長命拿著。如果是顧親事過來,那便給顧親事。如果你們兩個人一併過來了,大人讓我告訴你們,我們要找的東西是大雍國璽。”
“耶律尋去歲進獻於北朝小皇帝。小皇帝命人偽造了一份假的,藏在國庫當中。而另外一份真的,則是藏在他的舅父南大王蕭定的府中。”
“蕭定府中有一個寶庫,入口在他的床榻底下。寶庫當中機關重重,聽聞一共有九道關卡,當真是九死一生。”
“你們透過之後,會看到在寶庫的最裡頭有有一個寶藍色的錦盒,玉璽便在其中。”
顧甚微聽著直皺眉,那邊魏長命已經嚷嚷出聲。
“這未免太過離譜了!且不說我們怎麼進那南大王的府上他的床,就說那九道關卡得多長時間啊!南大王怕是都孵出一窩雞崽子了,我們也出不來啊!”
“退一萬步說,我們拿到了那個玉璽。那又怎麼帶出來?總不能人家南大王在榻上辦事,我說讓讓讓讓,老子就要出來了!他還不給嚇得不能人道?”
“我們拿到之後倒是好說,我可以偷偷潛行出去。但人家能當南大王,那又不是傻子,有人觸動了機關拿走了寶物,他都不曉得麼?”
“若是旁的那就算了,甩鍋我同顧親事都在行啊!可那是大雍國璽啊,但凡腦子被狗啃得還剩了一點的,那肯定都頭一個懷疑大雍使團啊!”
“我同顧親事腿長,拿了東西立即能跑。可是韓時宴他們不行啊,到時候我們跑回了北關,那蕭定威脅我們說若是不還玉璽,就把韓時宴的腦殼砍下來當球顛,那又當如何?”
魏長命說了一連串的擔憂,噎得朱䴉半晌都沒有緩過氣來。
“大人當真是脾氣好,能讓你的腦袋掛在脖子上掛到今天。”朱䴉看了一眼魏長命,有些牙疼。
夭壽啊!該不會他在北朝的身份就要暴露,不得不回皇城司了吧?
回皇城司……朱䴉看魏長命的神情微妙了起來……如此這小子倒也不全是缺點。
他清了清嗓子,“如果任務不難,我自己拿了送到邊城交給皇城司的探子不好嗎?大人還用得著派你們兩位過來?我留在北朝還有作用,身份不便暴露。”
“是以這件事主要還需要你們去辦。”
那朱䴉說著,目光落在了顧甚微身上。
顧甚微想了想,“如果顧及使團的話,我們可以等他們離開之後再返回動手。只不過我想朱䴉大人一定是對此早有安排,且已經嘗試過了難以闖過那九道關卡,所以才請張大人再做安排。”
朱䴉有些意外的看向了顧甚微,他點了點頭,“難怪大人敢派魏長命來,我先前以為大人已經厭倦了他,要送他上路,原來是我誤會了,他沒有腦袋,大人就給他帶了一個別人的腦袋。”
魏長命瞧見顧甚微同朱䴉相視一笑,簡直不敢置信。
他氣鼓鼓的抬起手來,指了指顧甚微,又指了指朱䴉,最後啞口無言。
朱䴉笑了笑,“不用擔心,你們入北朝不久,二公主就要成親了,嫁的就是蕭定的兒子蕭杭。到時候府中會有很多人道賀,蕭定根本沒有時間抽身。”
“我到時候會準備一具屍體,你們把他放到最後一個機關處,裝作是刺客被殺,此人會被他們認為是朱䴉。”
“而且我還準備了一塊假的玉璽,能糊弄上幾日沒有問題。”
“至於使團……顧親事你自會安排妥當對吧?”朱䴉說著,眼角帶了幾分狡黠。
顧甚微嘖嘖了幾聲,“你倒是狡猾,自己快要穿幫了,想讓我們幫你安排一個替死鬼打消疑慮。”
朱䴉挑了挑眉,那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一下子變得生動了起來。
旁邊魏長命卻是憂心忡忡的,“你查到的這些訊息確認沒錯吧?萬一你弄錯了一點兒,我同顧親事豈不是要死翹翹了?國璽什麼的,北朝人為什麼不拿著找大雍皇帝換東西呢?”
“說不定他一高興,割一大片地來買,那和談不是對於北朝更加有利麼?那東西對我們來說是個國璽,對於他們而言不就是塊石頭,幹嘛要藏起來落灰?”
“該不會這玩意就是姜子牙的魚餌,就等著釣出朱䴉你這條潛在水中的大魚。你不去讓我同顧親事去,那豈不是成了我們兩個上鉤?”
朱䴉這會兒倒是沒有笑,他遲疑了片刻,神色凝重起來。
“我不能保證絕非你說的這種情況。因為我也不明白,他們為何不拿這東西直接要價。”
見他這般耿直,魏長命一時半會兒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他撓了撓頭,詢問的看向了顧甚微,顧甚微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龍潭虎穴,總得闖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