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甚微詫異了片刻,立即想起了林毒婆口中那個屠殺滿門然後叛逃的師姐。
這種滅絕人性的作風,倒是同褚良辰口中的姑母對得上號了。
褚良辰聽到二人停下腳步,有些詫異的轉過身來,那綠蛇遇喜彷彿通了靈性,也跟著他回過頭來。
一人一蛇的視線重合在一起,都是一樣的淡然,不對,應該說是冷漠。
“所以你姑母為什麼這麼做?”顧甚微上前問道。
褚良辰後知後覺的慌張了起來,他有些緊張的看向了顧甚微,“顧大人,並非我這個人冷血無情。我從小寄人籬下,並未見過父母親,當時瞧見他們的感覺,是害怕多過傷心。”
“我當時拔腿就跑,姑母能帶我去看這樣的秘密,便是對我起了殺心。”
“但是我並非她的對手,一下子又被抓了回去。”
褚良辰想著,看向了那地上的小綠蛇,綠蛇似乎感受到了新主人的心情,遊了回來在他的褲腿上貼了貼,隨即又朝著前頭繼續遊走。
褚良辰一愣,三人又繼續跟了上去。
“我當時以為自己死定了,便也問了她這樣的問題。她說我阿爹阿孃是偽君子,總是嫌棄她性情暴戾,做事心狠手辣不說,還專門學那毒術,濫殺無辜……”
“他們兄妹從小就水火不容,長大了之後更是相看兩厭。”
“後來姑母有了心愛之人,卻是被我阿爹攪合了姻緣,於是就有了後面的事情……”
褚良辰說著,腦海中浮現出當時的場景,說起來這已經是很多年的事情了,自從三年前收留了王景之後,他便再也沒有想過這恐怖的經歷了。
“姑母恨他們,也同樣很恨我,她養著我是想要我變成和她一樣的人,也就是我阿爹最痛恨的人。”
褚良辰說著,晃了晃手上的鐵鏈,他苦澀一笑,“現在看來,她好像成功了。”
顧甚微搖了搖頭,“她快成功了,但是你遇到了王景,在最後關頭她失敗了。”
褚良辰瞳孔一震,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語氣都變得輕鬆了起來,“嗯!”
“她說完這些,便將我扔進了蛇窟當中,好在我在驅蛇一道上有些天賦……我也不知道我同那些蛇對抗了幾日,然後從那蛇窟中逃了出來。”
“反正我出來的時候,那個庭院裡一個人也沒有,我父親母親死在了躺椅上,姑母也不見了蹤影。”
“我將他們安葬了之後,便離開了那裡,從此開始一個人生活。一開始我提心吊膽了幾年,以為我姑母會來殺我,但是從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顧甚微聽著唏噓,“你可知你姑母名諱?”
褚良辰搖了搖頭,“我不知曉,我就只喚她姑母。”
他說著,停住了腳步。
那條綠蛇兒帶著他們一路走,走到一個小院門前停住不動了。
這裡四周靜悄悄的,是一個看上去有些破敗的農家的小院,土牆這裡缺一塊那裡缺一塊的,看上去有些斑駁。小院外頭圍著一圈籬笆,籬笆上頭長滿了牽牛花藤。
牽牛花要清晨方才張開,這會兒都蜷縮成一團,看上去星星點點的。
院子裡頭爛七八糟的,曬著的菜乾灑了一地,晾衣服的竹竿也被撞倒了,衣服沒有撿起來亂糟糟的落在了地上。
顧甚微朝著四周看去,這附近只有這一處人家,其他的要離得更遠一些。
顧甚微吸了吸鼻子,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夾雜著殘餘的腥臭味縈繞在鼻尖,令人十分不適。
她蹙了蹙眉頭,看向了褚良辰手腕上戴著的鐵鏈,因為是夜間歇息,押送的官員將他的枷鎖去掉了。
顧甚微對著褚良辰打了一個手勢,輕輕一躍率先進了那小院子。
側面黑漆漆的火灶房門開著,她餘光一瞟,瞧見了那火灶旁橫七豎八躺著的幾具屍體,一眼看去應該是一家五口,一對小夫妻外加兩個老人,還有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孩童。
顧甚微心中一凜,怒火湧上了心頭。
她想著,也不輕手輕腳了,直接長劍出鞘朝著那緊閉著的堂屋門一腳踹了過去。
這鄉村小院的門哪裡經過得住她這麼一腳,轟的一聲整個倒塌了下去,連帶著砌牆的土磚都噼裡啪啦的掉下了好幾塊,先前就破爛不堪的屋子,這一下子搖搖欲墜,直接成了危房。
顧甚微嘴角抽了抽,壓根兒不敢回頭。
韓時宴那廝日後不會叫她顧蠻牛吧?
她胡亂想著,提著劍朝著屋子裡頭看了過去,卻見那堂屋正中央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綠色羅裙,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那張臉上看得出幾分褚良辰的影子。她雖然臉是女人,但身上卻還穿著同趙槿一模一樣的袍子。
她的雙目圓睜著,一臉的不可置信。
顧甚微記得她的臉,畢竟就在今天白天,她還在韓時宴的箱籠當中瞧見了眼前之人的畫像。
這個死去的女人,就是卷宗裡頭依著倖存者描述畫出來的那個神出鬼沒的賣茶女。
在她的胸口前,被人紮了幾個血窟窿洞,鮮血染紅了整個衣襟。
顧甚微豎起耳朵聽了聽,警惕的掃視了一下四周,這堂屋不大,且也沒有幾個像樣的傢俱,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到頭,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她想著,目光微沉,衝著小院門前站著的韓時宴同褚良辰打了個手勢。
走到堂屋門前,韓時宴亦是停了腳步,朝著那廚房看了過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一停頓,褚良辰便率先走了進去,他瞳孔猛地一縮,驚撥出聲,“是我姑母沒有錯!在我的印象當中,她的長相從來就沒有變過,我一年一年長大,她卻是從來都沒有變過。”
“她會易容術,所以沒有變過。她被人殺死了,兇手離開有一會兒了。”
“應該是送了劉符回營帳之後,她驅蛇襲擊人後趁亂離開營地,回到了這裡然後被人給殺死了。”
顧甚微說著,靠近了幾分,朝著她的傷口仔細看了過去,這會兒是深夜,雖然有月光照進來,不過還是不夠亮堂,她正想著,就瞧見韓時宴不知道何時掏出了火摺子點亮了屋裡的油燈。
“殺死她的兇器應該是峨眉刺。”
顧甚微朝著韓時宴看了過去,雖然沒有點明,但是他們的腦海中都同時浮現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棉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