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時宴搖了搖頭,“我照著原畫描了一遍,並沒有這種感覺。”
他擅丹青,自幼也有名師教導,若非志不在此,他如今指不定也是名滿汴京的書畫大家了。區區一個人像,照著畫了一遍之後,那骨骼脈絡,五官長相幾乎都刻在了他的腦子裡。
韓時宴在腦子裡搜尋了一圈最近同顧甚微一併見過的女郎,再次肯定的說道,“我並未見過。”
顧甚微蹙了蹙眉頭,拿著那張畫像看了又看。
“你沒有見過?那便是我獨自一人最近見過的,而且就在這兩天……並不是說完全一模一樣,你懂的吧?”
顧甚微嘴中喃喃地說著,腦子裡已經像是走馬燈一個一個的過人。
韓時宴當然明白,“嗯,就像你看到福順的那個孩子,會以為同我有什麼關係一般。一個家族的人,多少有幾分相似,我同我堂兄韓敬彥走在一塊兒一瞧便是血緣兄弟。”
這種感覺不光是長相,便是顧甚微腰間的那一把劍,都會讓人聯想到顧右年同出雲劍莊。
顧甚微腦子裡過了一遍,還是搖了搖頭,她想著換了一種思路,“說到下藥玩蛇,我倒是認識一個人,就是給李東陽易容的那一位。她的門派就這兩樣見長……”
韓時宴詢問的看了過去,顧甚微卻是搖了搖頭。
“她肯定不是,她是出雲劍莊的人,我外祖父家中對她有極大的恩情,且我也曾經救過她的性命。雖然五毒這種東西看上去是邪術,她也不是什麼正派人士。但是事發之時,她在出雲劍莊未出山門一步。”
林毒婆雖然跟在她身邊的時間不長,但是她對她十分的信任。
不然的話也不會將十里交給她保護了,而且林毒婆也沒有非要捲入這種朝廷爭鬥的動機與契機,更不用說她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還有年紀也對不上了。
“雖然她不是,但是她有一個叛出的同門師姐,同樣也是玩蛇還有玩毒的高手。此人性子偏激,濫殺無辜。”
顧甚微心想著,雖然說那年紀對不上,林毒婆都人到中年了,她那師姐年紀肯定更大一些,可轉念一想,她們門派還有“畫皮”秘術,那不是想男就男,想女就女,想老就老,想少就少?
她便是想要變成那田間的癩蛤蟆,她也能往自己臉上整出鼓包來啊!
“這第三個與蛇有關的……”
顧甚微說到這裡,眼睛陡然一亮,她抬起一根手指頭,指了指韓時宴,話到了嘴邊卻是一下子想不起那個名字來。
“褚良辰”,韓時宴肯定的接道,“雖然我沒有去,你同吳江去的,但是我看了褚良辰的供述。當初他帶著王景在霧傘籠罩的聚集地裡假死時,周圍的人發現他們屍體的時候,周圍就有很多蛇……”
“當時說的是為了形成一個詭異傳說,嚇得人不敢前來。”
“但是因為同案情無關,所以我們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這至少證明褚良辰可以馭蛇……”
顧甚微看著韓時宴,眼中滿是敬佩,她這一時之間卡了殼,還一句話都沒有說呢,韓時宴就將她想說的話全給說了出來!她不止一次懷疑,吳江怕不是當真下了什麼咒術。
要不他就是老天爺的親兒子,要不然的話他說他們是最合適的搭檔,怎麼就能一語成讖了!
韓時宴的確是她遇到的這麼多人當中,最能夠與她同調的人。
她想著,重重地點了點頭,“對!褚良辰,我說的那個人就是褚良辰!”
“不是說蛇的事情,而是我先前覺得像的那個人,就是褚良辰。”
當初她是同荊厲一起將褚良辰送去皇城司的,今早又是同王景來長亭送的別,韓時宴幾乎都沒怎麼同褚良辰打過照面,卷宗裡有人的供詞,可沒有人的畫像。
是以她見過,韓時宴沒有見過。
她之所以在腦子中過了一遍,但是都沒有找出那個人來,是因為她先入為主的想的都是女郎,沒有往不同性別的人身上去想。
“就是褚良辰,不是說特別像。就是眉眼之間有熟悉感,且都同蛇有關係!”
顧甚微說著,心中微微發沉,“之前我倒是沒有往深裡頭去想褚良辰的來歷,他的武功是同誰學的?他玩蛇的本事又是從哪裡學的?”
褚良辰是對王景恩重如山,這是他的善。
可紙都有正反兩面,更何況是人呢?
褚良辰為了錢財殺死王全,這是他的惡。
對於在收養王景之前的褚良辰,他們的確一無所知的。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棉錦用金錠試探了褚良辰,並且還派人幾次三番去殺他同王景,逼得褚良辰只能死遁。不光是如此,也是褚良辰掏出了那錠金子,我們才知曉了當年稅銀沉船是有問題的……”
“倘若褚良辰也是斷械案幕後之人的同夥或者手下,這未免有些過於矛盾了!”
稅銀早就已經沉在了運河底,當時看到了水底情況的只有褚良辰一個人,只要他閉嘴,這個事情永遠都不會有人知曉。褚良辰若同幕後之人有關,他為什麼要將這件事揭露出來?
他若是幕後之人的同夥,那麼他收養飛雀案遺孤王景,又是不是別有什麼緣故?
韓時宴說著,自己又搖了搖頭,“我們還是不要一開始就先入為主的認為褚良辰有意隱瞞。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一問便知。”
他說著,撩起了馬車窗戶簾子的一角。
先前魏長命倒吊人頭太過駭人,他待吳江出去之後,便將這小簾子放了下來,眼不見為淨。
這會兒往窗外看過去,早上的那場春雨已經停了,厚厚的雲層當中漏出了一點點白花花的太陽。不遠處的吳江同魏長命打得翻天覆地的,時不時發出聒噪的叫聲。
許是急著追上北朝使臣,他們的車隊行進得還算是比較快。
他想著,將窗戶簾子放了下來,看向了一旁的顧甚微,壓低聲音說道,“同樣是北上,我們的車馬更快一些,過不了多久便會追上押送犯人的隊伍,到時候你尋機會再去問褚良辰。”
“別看現在風平浪靜的,這個使團隊伍並非是鐵板一塊,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且不說幕後之人,光說張春庭的安排,使團明明就有自己的護衛隊,皇城司為什麼要派出你同魏長命?我知曉張春庭的秉性,你們身上一定有秘密任務這我不問。”
“但是皇城司有十個指揮使,為什麼偏偏挑了兩個武藝最為高強的人?這一路上恐怕是會不太平。”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黑衣人將我們三個趕出汴京,會不會是為了直接將我們一網打盡?畢竟在汴京城裡他已經明目張膽的殺過我們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