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衣少年郎提劍猛刺,眼神當中滿是怨恨,只見他動作迅猛的拔劍出鞘,猛地便朝顧甚微的胸口刺去。
顧甚微沒有躲!就要刺到了!
少年心下大喜,他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一分,可眼瞅著就要沾到那紫色衣襟的時候,突然眼前一空,先前站在這裡的一個大活人,瞬間消失不見了。
因為手中的力沒有落點,少年一個踉蹌朝前栽去。
他踉蹌了好幾下終於前膝觸地,半跪著穩住了自己的身形,正準備一個迴旋站起身來,卻感覺脖頸間一涼。
他心中一驚,先前站在他面前的顧甚微,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她那把傳說中的黑黝黝的長劍正架在他的脖頸上,只要他稍微一個動彈,便將要人頭落地。
少年郎將心一橫,眼淚湧了出來,他抬手想要提劍回刺,卻見顧甚微一腳踢來,他的手腕一陣劇痛,手中長劍不可控制的飛了出去。
那頭吳江“哦嚯”一聲,一個飛躍在空中滾了個跟頭,將那長劍握在了手中。
“哈哈!能打得過我顧親人的人那還沒有出生呢!哪裡來的黃毛小兒,竟是也敢殺人栽贓!”
顧甚微聽著,不敢看吳江,生怕他嘴中又說出來什麼石破天驚的話!
這少年郎差不多與他們同歲,他是黃毛小兒,那吳江自己個又是什麼呢?
周遭的人這下方才回過神來,聲量一下子大了起來,先前這紅衣少年郎的刺殺舉動,說明了一切。
吳江樂呵呵地一個箭步上前,也不知他從哪裡取來根繩兒,像是那山匪似的,熟練的將人捆成了一團粽子,又捏開的那紅衣少年的嘴,好好的瞅了瞅,確認裡頭沒有毒藥,方才掏了一團布,塞入了他的嘴中。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饒是顧甚微看吳江的眼神都變了!
這傢伙,該不會扮豬吃虎,白天在他們面前裝傻缺,實際上是什麼山匪頭子忙著劫道造反吧!
吳江一無所知,邀功似的站到了顧甚微身側,他舉起手中的長劍,對著王一和說道,“舅父你看,我就說我顧親人絕對不是殺人兇手吧!這把劍不光開了刃,上頭還有血。”
顧甚微心中複雜的很。
她一方面覺得吳江毫不猶豫站在她這一邊令人感動,另一方面又感覺吳江這麼一套下來,她就像是領著小弟出門的幕後綁匪頭子。
王一和瞪了吳江一眼,神情複雜的看向了顧甚微。
“方才你的推測就像是在懸崖邊上走鐵索,分明就是在賭運氣。倘若這兇手武藝在你之上,他已經逃離現場你作何解?”
“再則按照你先前所言,你站在這裡同曹大娘子說了許久的話。兇手同你口中那位發射毒鏢的人一直潛伏在周圍伺機而動,那麼他們已經瞧見你穿著的是紫色衣裙。”
“兇手完全可以臨時更改自己的計劃,不留下血衣。因為像你說的,這紅色血衣在你換了衣衫的情況之下,不光不能證明你是兇手,反而可以替你澄清。”
“倘若兇手靈機應變,沒有將血衣藏在附近。那在這種情況之下,你同樣沒辦法站在高處找出這個人。”
顧甚微同意的點了點頭,王一和說的每一句都對,且都在她的考慮之中。
她輕輕挑眉,整個人的語氣都輕盈了起來:“王府尹,兇手可以靈機應變,為何我就不能呢?”
顧甚微說著,環顧了一下四周,“倘若我沒有揪出兇手來。你們又沒有找到血衣,那麼我請問諸位,在兇手沒有辦法離開現場的情況之下,你們接下來會在哪裡找到血衣來證明我是兇手呢?”
“我身上沒有血,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即便不存在血衣,那也一定存在一個替我擋血的工具。”
所有的人一下子興致盎然了起來,這是讓他們來審案子啊!
如今已經抓到了真兇,證明了顧甚微並非是兇手,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友好了不少,聽到她這般問,大家配合的討論了起來。
先前找到血衣的白面書生紅著臉,偷偷地看了顧甚微一眼,有些激動地說道,“再找一遍,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我覺得用來擋住血跡的工具,還可以是燈籠!”
見顧甚微鼓勵地看著他,感受到周遭好奇的視線,他的臉更紅了。
今日王府辦喜事,隨處可見紅色的燈籠,白面書生抬手指了指離他最近的那個。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些變音,“燈籠是紅色的,沾了血跡也不明顯。兇手可以隨意取下來一個,將拿劍的手套進燈籠裡。燈籠就變成了一個袖籠子,然後殺人。”
“血濺在燈籠上,再把燈籠掛回原處。等到這事情過去了,再偷偷地把帶血的燈籠給取走。”
他說著,猛地回頭,瞧見開封府尹王一和瞧他的眼神都變了,瞬間緊張了起來。
“王王王世伯……我就是隨便想想,覺得這個比血衣方便,我可不會殺人!我殺雞都不敢的!”
他說著,有些懊惱地低下了頭。
他平日裡便膽子小,今日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在眾人面前說了這麼多。
他正想著,就聽得顧甚微說道,“你說得很對。兇手顯然沒有你聰明。”
白面書生猛地抬起頭來,雙眼含光的看向了顧甚微,一副備受鼓勵的樣子。
一旁的韓時宴瞧著,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擋住了白面書生看過來的熱切視線,他聲音沉穩地接著話頭說道,“血衣是一定存在的,因為這是汙衊顧甚微的重要一環。”
“如果兇手不能逃脫,還在現場藏在人群當中。那麼血衣也同樣還在現場,它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
“在這附近找不到。那麼就只能藏在他自己身上。下一步便是搜人。”
他說著,看向了顧甚微,微微頷首。
“當然了,因為在場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能隨便搜身。所以你才提出了讓大家四散開來一起搜查。”
“血衣是外衣,如果脫掉現在的外衣,將血衣穿在裡頭,再把外衣穿上,這太過複雜根本來不及。可如果直接塞進胸口,會鼓起一團來,亦是太過顯眼。”
“那麼在情急之下,只有一種辦法,將它藏在裳下……這種辦法雖然會遮蔽嚴實。”
“但是有一個問題,因為腿上綁著東西,走路的時候會略微的不自然。”
“你站在高處,準確來說看的不是異動,而是異常……如果都看不出來,再行下一步,這就是所謂的你的靈機應變。對嗎?”
顧甚微給了韓時宴一個讚賞的眼神,然後目光落在了王一和身上。
“沒錯。不過王府尹有一句話說得不太對,因為我不認為這汴京城中有武藝高過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