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面而來的熱辣把趙讓嗆得打了個噴嚏。
“讓哥,你老說我運氣好,小安這運氣不是也不錯?”
趙讓把椅子挪了挪,說道:
“他怎麼不錯了”
西門大壯繼續說道:
“你沒聽他講?那相好的姑娘還要來幫他在店裡幹活兒呢!以後這就有老闆娘了,哈哈哈!”
“小安,等你倆說好日子,一定要請我倆啊!到時候你這店也得再整整,我送你塊牌匾,就叫‘北境第一鍋’,你看咋樣!”
小安的聲音從店深處遠遠傳來,說道:
“哈哈,我可擔不起這麼大的招牌。我想的這兩年多賺點錢,把旁邊的屋子買下來。到時候這邊做生意,旁邊住,又方便又舒服!”
小安的夢想普通而簡單。
他從未想過要當什麼‘第一’,和西門大壯的想法有本質的區別。
“自己一個人咋樣都能湊合,沒必要讓人家跟著一起吃苦不是?”
小安端來兩盤鮮切牛肉。
他給趙讓和西門大壯切的肉,總是要比給旁人厚些,多些。
餅鐺大的盤子,鋪得滿滿的,兩盤就有其他人三盤多的肉,還不要他們多付錢。
“讓哥,喝一杯不?”
上完菜,今晚還沒上生意,小安破天荒的拿出一壺酒問道。
趙讓來這吃了這麼多年,還從未和小安喝過酒。
一是因為他每次來時,都已經喝了不少,實在喝不下也不想喝了。其次是因為那會兒都是小安最忙的時候,店裡只有他一個人,騰不出空檔來。
今日尚早,這裡還沒來生意。加之許久未見,小安有了相好的姑娘,心情不錯,這才想著小酌幾杯。
他也不敢喝多,否則會耽誤等會兒的生意。
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雖然重複又勞碌,但有了奔頭,也還是很充實幸福的。
“好,咱們喝兩杯!”
趙讓從小安的眼睛裡看出他的開心,所以痛快的答應下來。
對於這樣的要求,他向來不會拒絕。
“讓哥,我這的酒,和你喝的比不了,你先嚐嘗看喝的慣不?”
第一次與趙讓喝酒,小安很是小心。
這裡也沒有成套的酒具,他便多拿了兩個碗,給趙讓和西門大壯倒了一個碗底。
“你多少有點看不起你讓哥的酒量!”
西門大壯笑著拿過酒瓶,給三人的酒碗加滿。
酒是打來的散酒,勁兒足,味兒衝,口感當然差了不少,但趙讓和西門大壯並不嫌棄。
跟處的來得人,哪怕喝水也很有滋味,根本不會挑剔酒的品質。
痛快的幹下一碗,身後突然傳來道輕柔的聲音:
“小安?”
小安立馬起身,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我在前面!”
輕柔的聲音再度響起:
“今天這麼早就來客人了?”
說話間,聲音越來越近。
趙讓和西門大壯背對著身後,都沒有回頭。
有時忍耐一下再揭曉神秘,能帶來更大的驚喜!
“哈哈是,兩個好哥哥,也是老主顧了!你快來打個招呼!
為了節省一點燈油錢,店內沒有點燈。
輕柔聲音的主人不小心踢翻了一個鐵盆,發出了一聲驚呼。
小安立馬取下門口掛著的燈籠,給姑娘照亮。
“沒事沒事,你先過去,我來收拾!”
姑娘踢翻了一盆花椒,這是熬製鍋底必不可少的原料。
這些花椒都是從南地買來的,價格不便宜,小安不捨得浪費,便蹲在地上,一顆一顆的撿起來,再重新洗淨,鋪平晾乾。
姑娘本想和他一道,但卻硬生生被小安推走。
這時,趙讓和西門大壯轉過了頭。
剛才那鐵盆的動靜,已經破壞了神秘的美感。
當他倆和這姑娘眼神相對後,所有人都是心頭一緊。
“姑娘請!”
還是趙讓最先反應過來,客氣的從旁邊搬來一把椅子,放在小安的椅子旁。
姑娘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坐了下來。www.
趙讓沒有給她倒酒,她卻拿起小安的碗,猛的喝了一大口。
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在常春園中與西門大壯遊戲時出千耍賴的那位“新顏色”。
西門大壯張了張嘴,趙讓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顯然小安對這姑娘沒有任何瞭解。
他怕西門大壯說錯了話,把今晚最後一點美好都弄的不歡而散。
“謝謝……”
看到趙讓的行為,姑娘弱弱的說道。
“不客氣。”
姑娘看了眼還在忙活收拾的小安,繼續說道:
“我會告訴他的。”
趙讓夾起一塊肉,放在鍋裡涮著,說道:
“我沒有催你的意思。”
“別騙他就好。”
姑娘點了點頭,拿著酒壺,就要給趙讓倒酒。
“不用,在這我們習慣自己來!”
趙讓把酒壺從她手中抽出來說道。
姑娘慘淡一笑,沒有堅持。
這樣的重逢對她而言無異於是最尷尬的情況。
縱然她已經換了衣服,還卸了妝,但身上仍舊帶著淡淡的常春園雅間中特有的香薰氣味,和濃烈的火鍋熱氣顯得格格不入。
三人之間維繫著一種奇怪的氣氛。
趙讓一片一片的吃著牛肉,姑娘低頭不語,西門大壯時不時挪動下屁股,像椅子上有釘子似的。
“今天的牛肉很好,你怎麼不吃?”
趙讓自己幾乎吃完了一盤,才擱下筷子,對西門大壯問道。
事實上小安這裡的肉,每天都很好。趙讓來吃了這麼久,沒有一次不好過。
他這麼說,是讓西門大壯表現的自然些。
“嗯……好,我沒。”
西門大壯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幾句,仍是極不自在的樣子。
見狀,趙讓也不再說什麼。
他把另一盤肉整個倒入鍋裡,用筷子攪動了幾下,將其分開,然後靜靜地等碳火把鍋重新煮開。
既然西門大壯不會演戲,那就快些吃完快些走,這樣大家都舒服!
趙讓緊趕慢趕,終於在小安收拾好花椒之前,吃完了兩盤牛肉。
吃的他有些頂,覺得一低頭都能掉出來……
“小安,我們還有點事,先走了!”
趙讓說了聲,便招呼西門大壯離開。
西門大壯蹭的站起來,渾身都是勁兒。
以往非得磨蹭磨蹭的人,今天已經躥出去兩丈遠了!
“啊,好!晴雪,你幫我送送讓哥和大壯哥!”
“趙公子!”
晴雪從背後叫住了趙讓。
趙讓轉過身,問道:
“還有事?”
晴雪點了點頭,走近了些,說道:
“你是不是想知道舒姨為什麼要走?”
趙讓輕笑著說道:
“原來她要走!”
雖然他也是這樣判斷的,但舒姨始終沒有承認。現在她手下的姑娘也這麼說,那這件事就算是坐實了。
晴雪一時語塞。
她以為趙讓已經知道這件事,只是不清楚原因。
沒想到趙讓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反而是她暴露的。
這要是傳到舒姨的耳朵裡,她定然沒什麼好果子吃。
何況作為暢春園的姑娘,私自出園,已經違背了規矩……她本想用趙讓想知道而舒姨沒告訴他的事情換來一份保證。
保證趙讓不把今晚的事情告訴舒姨,同時保證不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小安。
“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你卻要換我兩個保證。姑娘是不是太貪心了?”
晴雪知道自己在趙讓面前沒有任何可以周旋的優勢,乾脆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舒姨把常春園賣給了江朗。”
這話石破天驚。
像石頭砸進了水裡,激盪層層漣漪。
連竄出去幾丈遠的西門大壯都回過來不可思議的問道:
“賣給江朗?”
旁人只覺得舒姨是常春園中的管事,幕後老闆一定還有旁人。
實際上常春園的老闆,自始至終只有舒姨一個人!
她很清楚自己一個女人在蘇洛城中獨木難支,因此才塑造了一個影子,讓來往的所有人都產生錯誤的覺得舒姨背後一定有個了不得人物。
但如今常春園已經在城中站穩了腳跟,各種關係盤根錯節,遠非江朗能比,她又怎會把金山拱手讓人?
“你確定?”
趙讓問道。
同時看向西門大壯。
常春園如果易手,可是筆大交易。西門家不會不知道。
但看西門大壯的樣子,卻是一點不知。
“不過買下暢春園的,不是江朗。”
趙讓皺起了眉頭。
這姑娘剛才還信誓旦旦的說,舒姨是把常春園轉給了江朗,這會兒又說不是。
前後顛倒的不僅太快,也太大,讓人無法相信。
“江朗和我一樣,真正的買家和他一道來的南地人。”
晴雪看趙讓的表情已經開始不相信,便著急的解釋道:
“我是南地人,所以能聽懂他們的方言。而且……”
“而且什麼?”
趙讓追問道。
他不想給編謊話的機會。
“而且我還認識他們!她們是龍帆會的人!”
晴雪說完後目不轉睛的看著趙讓,似是在用堅定地眼神佐證自己言語的真實性。
“好,我知道了。”
趙讓雲淡風輕的說道。
“你要的保證儘可以放心,我倆都不是多嘴的人。”
晴雪沒有從趙讓臉上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表情。不過既然已經得到了趙讓的保證,自己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1
“希望趙公子說話算數。”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