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不識人生滋味的少年而言,華蓮夫人的某些話語,著實過於深奧了些。
楚南倒也不會因夫人的某些言語而做出很深沉的思考,去想這位夫人曾說過的一些話,因為沒有意義,正如華蓮夫人所言,該懂的時候自然會懂。
下山的路上,華蓮夫人和楚南並肩而行,二位貌美的男僕見此情景,表情微妙,心裡自然是不服的,卻無可奈何,也絲毫不敢在主人面前表達出對楚南的不滿。
所幸,這二位貌美的男僕此次天池垂釣,還算是小有所獲,一人一條品相還算不俗的黑魚,那兩條黑魚,若豢養在靈池寶地中,估摸著三五年,便可成長為一尊本命蛟蛇。
西洲如今只是少許氣運橫流,自然不可能讓外來者得到太大的收穫。
路上,楚南好奇問道:“你們不害怕遇到西洲本土的強者嗎?”
華蓮夫人云淡風輕道:“修士之爭,與世家王朝之爭有所不同,修士爭的是天數,是命運,世家王朝則是肉眼可見的利益。”
“西洲倒是有一座大源書院,內裡有不少強者,雖說路數班雜了些,卻不可小覷,不過如你這樣的西洲少年,當是大源書院拉攏的香餑餑,他們會給你很高的報酬,到時候你要當心。”
大源書院,位於西洲西南之地的一座海島上。
之所以稱之為大源,取自於源流匯聚之意,書院之內,釋儒道共存於世,看著雖像是一鍋大雜燴,可這些年來從未傳出過大源書院內裡不和的訊息。
如今西洲大地亂了,大源書院自然是派出了不少弟子門人,出來接濟眾生,至於能做到哪一步,便不得而知了。
每一日,西州大地都會有無辜百姓活生生的餓死。
楚南曾聽老陳說過關於大源書院的事,說得不多,只是知曉大源書院內近些年來還是出了些年輕人才的,要比五十年以前強了很多。
但具體都是些怎樣的貨色,又能幹出怎樣的事情,都是未知之數。
而龍昌鎮裡,有一部分人,年輕的時候也曾在大源書院內求學過。
楚南微微思量道:“遇見了再說,眼下我就是一個輕刀快馬的少年郎。”
華蓮夫人含蓄一笑道:“你還有一條很勇猛的黃狗,真若是遇到大源書院的人,興許還能奪得先機呢。”
楚南微微抿嘴道:“我不是好勇鬥狠的人。”
不知不覺間,到了天池腳下。
華蓮夫人進入了車輦,楚南則帶著黃狗騎上了之前的那匹馬。
而那老叟,此時此刻,已不知駕馬出走了多少路程,一句告別都捨不得說的人,至少楚南認為,這樣的人不太可能有多大的出息。
華蓮夫人撥開窗簾,柔然一笑道:“你覺得我們該吃一頓怎樣的散夥飯?”
楚南沒有那麼多雅士風骨,對於一些文縐縐的講究也著實瞭解不深。
自然應道:“你來決定就好,我一向都不挑食兒。”
華蓮夫人無奈一笑,道:“也行,我們就順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遇見的第一個館子,就是我們吃散夥飯的館子。”
楚南輕微點頭道:“好嘞。”
華蓮夫人心裡其實不想要和楚南就這麼散夥了,她對楚南很有興趣,她從未見過這般純粹的少年,最重要的是,楚南的罡氣,著實引起了華蓮夫人的注意。
若是華蓮夫人知曉,姬瑤都曾敗給過楚南,估摸著恨不得將楚南一口給吃進肚子裡。
罡氣對於武夫而言,猶如模樣對於一個姑娘家而言,聽上去都是十幾歲的黃花閨女,可黃花閨女裡有難看的,也有好看的,有異常難看的,也有異常好看的,更有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的。
如青樓裡的姑娘,看似掙的都是賣身錢,可有些姑娘只能掙一點,而有些姑娘一夜便可掙得常人一輩子都掙不來的鉅款。
在華蓮夫人眼裡,楚南就是那個一晚上格外值錢的“姑娘。”
道路漫長,不過這一次,楚南路上還是和華蓮夫人有所交流的,楚南告知了華蓮夫人西洲本土的一些風俗習慣,華蓮夫人也告知楚南一些關於豢養靈獸的常識。
不知不覺間,他們來到了西川大河凌波渡口處。
渡口處,有一座小鎮,鎮子裡大小酒樓十餘家,人流熙熙攘攘,路上車水馬龍,當華蓮夫人的車輦進入這座渡口小鎮後,引來不少側目,卻都不敢細看華蓮夫人的座駕,這拉車的異獸眼神甚是兇狠,令不少沒有見過世面的小修士不敢直視。
雖說身份尊貴,和華蓮夫人這一次依舊沒能如願以償的得到一座小包廂,只能和多數人一起堂食。
周圍桌子上的人時不時看向華蓮夫人和楚南這張桌子,某些老一輩的人物看華蓮夫人的眼神難免有些妄念邪念。
楚南眼角的餘光也瞥見了這些細節,端起茶壺給華蓮夫人倒了一杯茶後說道:“我記得上一次在黃河谷的酒樓裡,姬瑤身邊的那位五短身材男子,只是輕微透出了一道氣息,就鎮住了場子。”
“以你的實力,應當也能如此。”
楚南倒是無妨,只是某些眼神,過於不禮貌。
華蓮夫人輕聲一笑道:“那是小孩子脾氣,我不能那樣,別人會笑話的。”
“只是遺憾,我無法與你靜悄悄吃一頓飯。”
“越過凌波渡口後,便算是真的進入了西洲深處,你要當心,有時老鄉對老鄉下手只會更加狠毒。”
楚南想起了老吳家的人,輕微嗯了一聲。
良久後,酒樓裡的小廝端來了熱騰騰的菜餚,西洲風味較為辛辣,很適合下酒,可若只是當做一頓便飯來吃,多少有些嗆喉嚨。
便是自己吃這家酒樓裡的飯菜,都有些不習慣。
而華蓮夫人不得已之下,也只好開啟空間器皿,取出自己秘製的調料,對飯菜進行簡單的二次調配。
講究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講究人。
說是散夥飯,可卻沒有一點離別的情緒滋生。
華蓮夫人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楚南亦是如此。
飯後,華蓮夫人和楚南於酒樓門口分別,華蓮夫人的車輦,水陸皆可通行,而楚南則只能從渡口那裡上船。
在此之前,楚南還有一件事,便是將自己的座駕馬兒給處理掉,就地賣錢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楚南是一個念舊的人,思來想去之後,還是騎著這匹馬兒來到了小鎮外面的一條小路上,將這匹馬兒放生了,也只能但願這匹馬兒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也不一定非要回家,世道亂了,也許家鄉那裡只會更加混亂,最好是能去一個無拘無束又不會餓肚子的一個風水寶地。
安頓好馬兒之後,楚南又帶著黃狗庚萌在小鎮各個小攤販上購買乾糧,牛肉乾,歸納至空間器皿裡。
做足了一切準備後,楚南才抱著黃狗庚萌往上船口那裡而去。
西川大河波瀾萬里,唯有大船可抵禦無窮兇猛水浪,橫跨至對岸。
可惜世人慌慌張張,多數人也只能靠一葉孤舟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