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陳曉玉手背上顯眼的紅印,都驚呆了。
陳曉玉也被打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緩緩轉回頭,對承慎笑得十分勉強:“哎呦……慎哥兒手勁兒可真大。”
承慎淡淡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陳父有些為難道:“曉玉,你真想選承慎?”
“承慎身體不好,你若是想輕鬆一些,還是佑景更好照顧一些……”
陳曉玉連連擺手,眼裡透著一絲藏不住的精光:“爹,我身為長姐,自然應該多承擔一些責任。”
“若是讓妹妹照顧慎哥兒,豈不是對她太不公平了。”
陳父心虛地看了陳映晚一眼,沒敢說話。
陳映晚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父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不作聲。
顯然,陳曉玉也重生了。
而且和上輩子一樣,他們從頭到尾就沒問過陳映晚的意見。
上輩子陳映晚年紀小,又一貫聽話懂事,只想著別讓爹爹為難。
這一世,陳映晚若還是乖乖聽他們的,那當真是白活了。
“那好吧,承慎歸你,佑景歸……”
“我不跟她。”
從露面為止一直沒說話的承慎突然開口。
聽起來奶聲奶氣的,卻格外堅決。
“我要跟她。”
承慎伸手指向陳映晚,直直地盯著她。
陳映晚皺了皺眉。
難道承慎也重生了?
很快陳映晚又覺得不可能,承慎這個白眼狼很厭惡她。倘若重生了,承慎肯定會在第一時間離她越遠越好。
陳曉玉慌了一下:“慎哥兒,我能照顧好你,你別選她。”
陳父也忙著替大女兒說話:“慎哥兒,往後曉玉就是你的孃親,映晚是佑景的……”
陳父話音未落,只見陳映晚直直地路過了幾人。
“映晚?你去哪兒?”
見陳映晚不理會自己,陳父皺了皺眉、加快兩步擋在她前面。
“晚姐兒,我同你說話呢,你怎麼回事?”
陳映晚反問:“什麼怎麼回事?你們都商量好了,還問我做什麼?”
陳父鬆了口氣:“你答應了就好。”
陳映晚:“答應什麼?”
陳父一愣:“養孩子啊!”
陳映晚輕笑一聲:“我可沒答應要替你養孩子。我覺得姐姐之前說得對,我們這未出閣的女子帶個孩子,以後還有哪家敢來上門提親?”
“晚兒,你也忒自私了。”
陳曉玉細著嗓子陰陽怪氣起來,她一向厭惡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只是礙於一家人的情面,不好表露出來。
“這是咱爹救命恩人的孩子,那就是我們的孩子。做人千萬要知恩圖報啊,否則會天打雷劈的。”
陳映晚冷笑:“哦,原來姐姐是這麼想的。”
“也不知道方才誰嚷著沒臉嫁人了,還把我騙到河邊,還拉著我一起跳河。”
“現下又指著我鼻子說我自私?合著什麼話都讓你說的,好人都讓你做了。”
“我就落得個渾身溼透、還要替人養孩子的下場,這算什麼道理?”
旁邊圍觀的村民神色各異,陳家隔壁的羅嬸子忍不住勸道:“陳大哥,你也不能只顧著救命恩人,不替你兩個女兒著想啊。”
“兩個孩子都是要說親的年紀了,帶個孩子可怎麼是好?”
陳越還沒來得及張口,只聽陳曉玉迫不及待地說:“我不成親!”
她小心翼翼地搭上承慎的肩膀,又露出一副慈愛神情:“我一看到承慎,就覺得我們母子有緣,這輩子寧可一生不嫁,我也要把承慎教養好。”
陳映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陳曉玉還真說得出來這種話,承慎還沒長大呢,也不知道說這話能起到什麼作用。
陳越還要再開口勸,陳映晚卻懶得聽了。
任由兩人在身後喊,陳映晚充耳不聞兀自回了家。
回到家的第一時間,她就開始收拾東西。
陳家小院一共四間瓦房。
陳曉玉住東一間,陳映晚住東二間。
陳曉玉平日裡使喚管了陳映晚,早中晚飯都讓映晚做,又不肯早起,就在東二間南牆單獨給陳映晚開了個小門,免得陳映晚早起時把她吵醒。
如今倒是方便了陳映晚,進出房間不必路過陳曉玉的屋子。
陳越平時走街串巷,回家時就住灶臺連著的西屋,和姐妹倆互不打擾。
早秋的風已經有些發冷,陳映晚又被拉著落水,雖穿了兩件粗衣,但溼漉漉地貼在身上也冷極了。
她回家第一時間換了衣服。
她的這七八件衣裳都是孃親在世時親手給她縫製的,這個年紀穿正合適。
整理完衣物,陳映晚又把門口的第三塊磚翹了起來,從下面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布包,放地上攤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對荷花樣式的金耳墜、幾塊碎銀子,還有一枚翠玉簪。
這是孃親在離世前、拉著陳映晚的手偷偷塞給她的全部遺產。
孃親叮囑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包東西,連陳越也不知道,哪怕出嫁了,也不能輕易拿出來給丈夫。
這是她的保命銀子。
陳映晚包好首飾,鄭重地貼身放在懷裡。
上輩子她為了給承慎看病,到底還是把這些首飾當了,只留下一枚玉簪。
她本想著等到承慎成家,把那枚簪子送給兒媳婦,卻不料落得那樣的下場。
這輩子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她絕不會動這筆遺產。
陳映晚又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帶著掃帚和抹布出門了。
一直到傍晚,她扛著掃帚回來時,陳家的煙囪口已經升起了炊煙、屋裡支起了飯桌。
佑景和承慎並排坐著。
或許經歷了中午那檔子事,佑景沒再像第一次見面那樣東張西望,而是十分安靜地坐在那裡,盯著面前的半塊餅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啃,不知道在想什麼。
承慎則被陳曉玉親暱地半摟在懷裡,後者沒敢抱得太緊,生怕承慎又怕上次一樣突然動手。
也不知道三歲半的孩子哪來那麼大的力氣,她的手背現在還紅著呢!
陳曉玉炒了兩盤菜,又給爹倒了一小杯酒。
她剛要開口,就見陳映晚旁若無人地走了進來、徑直坐下。
陳曉玉咳嗽了一聲,斜眼瞪著妹妹冷哼:“你還有臉回來?今天咱爹的臉面可都被你丟盡了。”
從陳越多年嗜賭也料想得到,他是最好面子的,耳根子又軟,陳曉玉這麼一煽動,本來已經下去的火氣又湧了上來。
“映晚,你太不懂事了!”
“別說還有兩個孩子在,就說在那麼多鄰居面前,你也不該那般頂撞我!”
陳映晚充耳不聞,自顧自地拿起一張餅子,大口吃菜。
“哎呦,爹,她這是越發過分,都不把您放在眼裡了!”
陳曉玉尖著嗓子嚷起來。
陳越臉色更加難看。
陳曉玉見自己的煽風點火起了作用,美滋滋地給身旁的承慎夾菜。
見小女兒還是不理會自己,陳越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酒杯都倒了。
“陳映晚,你看看你這副無法無天的樣子,哪還有女兒家半分順從的模樣!若是你娘還在……”
“啪!”
陳映晚把桌上的酒杯狠狠摜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