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怨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當看清那是什麼時，她心底一顫，一段被遺忘的記憶湧上心頭。
“這是……？”白怨綺一把將那東西抓在手中。
“這是雜役弟子的衣服，怎麼破成這樣啊，楚璃歌怎麼會有雜役弟子衣服？”夏嫉薇有些疑惑。
“這是她剛來的時候，用山上採的靈果，和一個雜役弟子換的衣服……”白怨綺回憶著當時的情況。
“對……她當時就是穿的這件衣服，衣服太大，她自己剪短穿上的，看起來傻啦吧唧的，後來被師父看到，還把她罵了一頓。”
夏嫉薇疑惑，“親傳弟子的衣服可比雜役弟子的衣服好太多了，她幹嘛穿這種破衣服？”
白怨綺複雜地看了夏嫉薇一眼。
“你給她送過衣服嗎？”
“我為什麼要給她送衣服？她髒死了，她的東西我才不要碰，我怎麼可能會給她送衣服！”夏嫉薇一臉嫌棄。
“那就是了。”白怨綺皺眉，“她以前又沒有儲物袋，一個四歲的孩子，我們不給他衣服，她怎麼穿？”
“你沒發現她從來沒穿過親傳弟子的衣服嗎？她以前穿的都是獸皮，後來穿的，都是在山下集市買的衣服！”
“不止是衣服，你看她住的洞府裡面，全是些破破爛爛的東西，連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真是個土包子，又不是沒有靈石，怎麼連個好點的衣服都不捨得買，真是夠摳門的。”
夏嫉薇不以為意，“而且這不是執法弟子要做的事嗎？她缺什麼跟執法堂說就是了，她自己不說，我們管她幹嘛？”
“她可能不是不說。”白怨綺沉吟片刻，“把雜役弟子叫來問一下就知道了。”
思及此，她取出傳序竹簡，喚來了雜役弟子。
“大師姐。”
“陳師弟，楚璃歌的日常起居可是由你負責？”
“楚師姐？”陳皮皮一愣，隨即小心翼翼地看了夏嫉薇一眼。
夏嫉薇挑眉呵斥，“看我幹什麼！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
白怨綺瞪了夏嫉薇一眼，“陳師弟放心，你直說就是，我保證夏師妹不會為難你。”
陳皮皮鬆了口氣，“多謝大師姐，楚師姐的日常起居確實應該是由我負責的。”
“不過剛開始沒多久，我給楚師姐送親傳弟子配套物品的時候，被夏師姐看到。
夏師姐說，楚師姐還沒有拜師，不配穿親傳弟子的衣服，不配用親傳弟子的物品，所以就讓我把衣服物品全拿回去了，並且也不用再負責楚師姐日常用度。”
白怨綺眼睛瞪大，“這麼說，楚璃歌她從上山開始，就是一個人在生活？”
“那時候她才四歲啊！你怎麼敢的？夏師妹說不讓管，你就不管了？”
“大師姐饒命！”陳皮皮嚇了一跳，額頭直冒冷汗。
“大師姐息怒，這件事我向您說過的，您當時也說了不用管她，還說山上靈氣充足，凍不死人，正好趁著體弱，借用寒氣鍛體，以後不容易生病。”
“我……”白怨綺一滯，繼而怒斥道：“我說不讓管你就不管了？”
“大師姐息怒，我只是個雜役弟子，自然是聽師姐的命令，實在不敢自作主張啊。”
陳皮皮低著頭，心中腹誹不已，自己只是個雜役弟子，還不是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要是不聽話，怕是早就被你們打死了。
白怨綺氣的不輕，只覺閉關這些天，好不容易穩下來的心境，一下子就被破得七零八落。
“那她為什麼不穿鞋子？我記得剛見到她的時候，她就光著腳，她總不至於沒有鞋子穿吧？”
陳皮皮低頭想了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楚師姐有鞋子的，不過確實沒有穿過，當時您對她說，穿著鞋子不利於感悟天地，要光著腳才能更好地連線天地之氣，領悟天地大道。”
白怨綺懵了，她當時只是隨口一說，難道楚璃歌當真了？
“她一直沒穿鞋子，腳沒事嗎？”
陳皮皮有些詫異，“怎麼可能沒事，楚師姐那段時間，為了進山找吃的，每天都會把腳弄傷，她腳底全是一道道傷疤。”
“不過楚師姐天資聰慧，自己配了草藥治傷，後來長出繭子後，就沒怎麼受過傷了。”
“前些年，有一天楚師姐突然下山，用採的靈草靈果，給自己換了好多衣服鞋子，這才把身上那些獸皮衣服換掉。”
“怎麼會這樣？”
白怨綺心神如遭重創，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隨意幾句話，竟然對楚璃歌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
那時候她才只是一個四歲的小孩子，本該備受寵愛的年紀，卻被丟在大山中自生自滅。
不但沒有保暖的衣物，連護腳的鞋子都不能穿，還要自己在桃花山採靈果飽腹。
白怨綺深吸口氣，揮手趕走陳皮皮，有些失神地回到了楚璃歌的洞府。
“這個楚璃歌就是賤。”夏嫉薇滿臉不悅。
“裝可憐給誰看呢？師姐只是隨口說一句，讓她好好感悟天地大道，她就故意光著腳？這不就是想讓大家都看到，故意和師姐作對嘛！”
“不愧是山下來的土包子，傻了吧唧的，就會給師父丟人，真不知道師父為什麼帶她上山。”
白怨綺聽到這話，只覺一陣心寒，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五師妹竟然這麼刻薄。
“她可能只是太害怕了，不敢忤逆我們。”
白怨綺撫摸著石櫃上的一個小木偶，這是她之前磨鍊道心時雕刻的。
楚璃歌看到後，整天眼巴巴地跟她討要，她煩不過，就隨手丟給她，沒想到她能儲存得這麼好。
“這麼多年來，師父從未問過楚璃歌的事，其他師妹也一樣，從來沒人關心過。”
“這個洞府，之前是一個廢棄洞府，我記得還塌了一半的，是楚璃歌自己收拾收拾住在了這裡。”
“我們的洞府都建在靈脈靈泉附近，裡面靈氣都化作了實質，你再看看她這個洞府，遠離靈脈，靈氣稀薄，連山下散修的洞府都不如。”
“她說起來是師父的親傳弟子，可卻從沒享受過親傳弟子的待遇。”
“我們每年都有九套新款的四品的新衣服，鞋子配飾那些，只要有了新款，必定會給我們送來。”
“可楚璃歌呢？她連想要一套普通的雜役弟子衣服，都要自己辛苦採靈果去換，被師父看到了，還要捱罵。”
“而這些，還只是我們看到的，她在耀光聖地這麼多年，到底受了多少苦？”
夏嫉薇有些無言，可還是硬著頭皮開口。
“那是她故意和我們作對，自己不願意用罷了，宗門每個月都有靈石，親傳弟子可是每個月都能拿到一萬塊靈石，而且每個月都能領到新衣服，她自己不去領用，可不怪我們啊。”
“夏師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白怨綺又在小木偶上打了幾道防護禁制，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你何時見過雜役弟子給她送過靈石？師父當時收她入門的時候就說過，
楚璃歌資質不好，而且靈根與我耀光聖的功法不合，日後很難有大成就。”
因此，為了不浪費宗門資源，要等她憑毅力修煉到練氣期之後，才會給她修煉功法和資源，在這之前，她什麼都得不到。”
“啊？”夏嫉薇驚呆了，
沒功法，沒資源，那怎麼修煉啊？
“靈根不對？那把她帶回來幹嘛？”她小聲嘟囔。
“可是她現在已經是練氣期大圓滿了，師父應該早就給過她功法和資源吧？”
“應該沒有。”白怨綺深吸一口氣。
“你們可能沒注意，但我對修煉之事比較敏感，楚璃歌修煉的功法，只是修行界通用的黃階一品，並不是親傳弟子才能修煉的天階七品天元劍訣。
我懷疑，師父根本就沒有給過她功法和資源，師父估計早就把這件事忘了。”
白怨綺越說，心中就越肯定，楚璃歌最近實在太奇怪了，以前一直唯唯諾諾，膽小怕事。
這次在師父面前，竟然一點不害怕，還說了那麼多大逆不道的話。
再結合她這次突然失蹤，這次的事，絕對不簡單。
要是沒有那一次次的失望，她絕對不敢這麼瘋狂。
會不會是對她們太失望，斷開聯絡，是覺得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思及此處，白怨綺有些著急，雖然楚璃歌確實很討厭，可畢竟陪了她十二年，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多少也有些感情。
除此之外，她還是耀光聖地宗主的親傳弟子，如果就這麼走了，那讓別人怎麼看耀光聖地？
耀光聖地可從來沒有過弟子叛逃的情況，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如果真是她們做錯了，她願意以後補償她，希望楚璃歌只是出去散散心，可千萬別幹傻事。
“走！我們去問問師父，如果楚璃歌真的沒有修煉資源，還被我們欺負這麼久，恐怕這次放她下山，真的要出事。
誰欺負她了。”夏嫉薇撇嘴，“那都是跟她鬧著玩的。
你看她不也玩得很開心嘛，每次打她的時候，她都是笑嘻嘻的，分明是很開心嘛。”
白怨綺氣急，一掌拍在夏嫉薇腦門。
“就你打得最厲害，以後再跟你算賬，快跟我去見師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