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姿勢錯了。”
“起跳位置,太勉強了。”
“擊球時間太早了。”
“腿,要再蹲低一點。”
……
“你的基礎,真的很差。”孤爪研磨抱起一顆排球,對著已經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幸村真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能用錯誤的姿勢接到球,打到對場刁鑽的位置得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賦嗎?
“研磨前輩,謝謝誇獎。”幸村真周圍冒出了一朵朵五彩繽紛的小花。
“這不是誇獎。”孤爪研磨無奈。
他進行了一番頭腦風暴,幸村真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思考的型別,打球恐怕是全憑野獸的直覺。
這個人簡直就像是那種一誕生就是為了讓勇者打敗的、強大到蠻不講理的魔王BOSS。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隊友的話,孤爪研磨應該會很有興趣當勇者一步步練級,把對方的血量耗光。
但現在,他只感覺到心累。
“你去練發球吧。”孤爪研磨把排球塞到幸村真手上。
一直託球也很累,讓他休息一會吧。
“好的!”幸村真擦了擦臉頰兩側的汗珠,聽話地跑到底線附近。
“體力也是一大問題啊。”貓又教練往紙上記下幸村真的缺點。
直井學看著已經汗如雨下的幸村真,還記得他昨天在排球場上只打了一球就累到睡著的光榮事蹟,憂愁道:
“才練習了三十分鐘就已經累成這樣了,體力還不如一年級時的研磨。”
昨天的醫務室隔牆有耳,現在整個音駒排球部都已經知道幸村真的神奇之處了。
不然昨天還骨裂的人,今天就在球場上活蹦亂跳,他們怕是會以為幸村真被妖怪附身了,雖然這種恢復能力也很妖怪就是了。
“這是因為他每一球都像昨天那一球一樣拼盡全力,根本不懂得控制,所以體力消耗得很快。”貓又教練無奈笑笑,“研磨的託球,就讓他這麼興奮嗎?”
“這樣也好,只有每天練到極限,才有突破極限的可能。”
直井學贊同地點點頭,同時眼睛一亮:“貓又教練快看,他要發球了。”
從昨天到今天都沒看到幸村真發過一個球,兩名教練心中都是十足的期待。
那種恐怖的力道,應該會打出一記很震撼的發球吧!
幸村真站在了白線前,今天他把長髮紮成了三股,沒有昨天那麼幹練,顯得柔和了些,但他的球風依舊凌厲。
排球被高高地拋起,幸村真開始助跑,蹬地起跳,雙腿上勾,同時將手臂高高揚起,整個人的姿勢優雅得宛如一張被拉開的弓,又散發著熱烈而蓬勃的生命力。
直井學激動起來:“跳發?他會跳發嗎?”
“砰——”一聲巨響在球場中央炸開。
排球從手指上彈射而出——
擊中了!
兩位教練全神貫注地盯著排球的動向。
排球飛動的速度並沒有想象中的快,反而能被肉眼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有點慢悠悠的。
飄球嗎?
不對。
排球不偏不倚地撞在了網上,掉在地上發出“咚咚”兩聲。
……
這只是單純的力道小,沒打過網啊!
等等,那這個腦瓜崩一樣力道的球是怎麼發出這麼大的聲音的?
這時候兩位教練才發現,原來那是幸村真摔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讓我們進行一個回放】
起跳時,幸村真:完了,球拋得太高了!
勉強用指尖碰到排球時,幸村真:完了,沒有發力點控制不好方向!
下落時,幸村真:完了,腿抽筋放不下去要摔到了!
最終,“砰”一聲,完美地以臉搶地,眼冒金星。
身體還由於慣性向前翻滾了一圈才停下,像是一條撲騰地瀕死的魚。
貓又/直井教練:“……”
啊這。
“沒事,跳發確實對於新手來說太難了,來個普通發球就行。”直井學自我安慰道。
“啊啊,還以為會成功的。”幸村真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摸了摸鼻子。
好險,還在,他可不想年紀輕輕就變成伏地魔。
幸村真重振旗鼓:“不越級挑戰了,來個普通發球吧。”
兩位教練又聚精會神起來。
普通發球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吧?
結果幸村真就在他們眼前揮空了手臂,連覆蓋在排球表面的空氣都沒有碰到。
排球精準砸在了幸村真的腦袋上,髮尾的皮筋掉落,灰色長髮如同漣漪般激盪,那抹清瘦的身影搖搖晃晃倒下。
直井學捂臉:“好熟悉的畫面。”
又躺在地板上了,彷彿昨日重現。
貓又教練神情複雜:“看來發球也要加練了。”
幸村真確實是個排球新人,連普通的發球姿勢都錯的一塌糊塗。
“這個傢伙,最擅長在別人對他寄予厚望的時候,做出最丟臉的事情。”孤爪研磨託著腮,“不是故意的,是真的笨蛋吧。”
“說、說出來了!”
其他部員們緊緊握拳,表情激動:“研磨,你說出了我們的心聲。”
孤爪研磨不太理解:“實話而已,有什麼不敢說的?”
“因為——不忍心啊!他可是真醬!”其中一名部員代替眾人發言,“被那張漂亮的臉用受傷的眼神看著,會感覺良心受到了譴責。”
孤爪研磨看了眼癱倒在地上、毫無形象可言的幸村真:“我想,就算你們說了,他也不會在意的。”
畢竟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黑尾鐵朗一手把地上的灰色貓餅拎起來:“別趁機偷懶,我都看在眼裡。”
他掂量了一下灰貓的重量:“你怎麼比研磨還輕,身上不會都沒有什麼肌肉吧,沒有好好吃飯嗎?”
“好累,我就是被累瘦的!”幸村真生無可戀地譴責道,他頭髮亂糟糟的,像是一隻剛被吹風機摧殘過的可憐貓咪。
“上學好累,訓練好累,活著好累。”
他的腦門上還有一個排球撞擊留下的紅印,在雪白面板的映襯下,變得更加顯眼了,像是被蓋了一個章似的。
幸村真認為:這是生活給予他的重擊。
“這都是你自己選的。”黑尾鐵朗順勢rua了一把幸村真的灰毛,感覺手感還挺好,“去跑兩圈精神一下吧。”
打排球免不了磕磕碰碰,這種紅印應該過個幾分鐘就消下去了,不需要別的處理。
幸村真反駁:“第三個不是我自己選的。”
黑尾鐵朗挑挑眉:“年紀輕輕,別說什麼想死之類的話好嗎?”
他已經看出來了,幸村真疲憊的時候就會進入一種很喪的emo狀態,精神的時候倒是對排球熱情滿滿。
幸村真一如既往地大膽:“那黑尾前輩也別教育我了,有點像中年大叔,不符合你的年紀。”
黑尾鐵朗又露出那個“待人熱枕”的微笑:“你想睡個好覺嗎?我可以現在就讓你安穩入睡。”
感受到後腦勺處傳來的危險氣息,幸村真迅速九十度鞠躬:“紅豆泥私密馬賽,我現在就去跑圈。”
“OK,集合。”黑尾對著眾人拍拍手。
“接下來進行3v3對決,5球勝出,然後換下一組。”
幸村真用毛巾擦了擦汗,猛喝了幾口水,鴛鴦眼卻緊緊追隨著場上那個來回跳躍的排球。
余光中出現了一抹黑影,有人在他旁邊坐下了。
他側頭看去,發現是犬岡走。
犬岡走拿出一張白紙,十分緊張又正式地說:“請問你能給我籤個名嗎?其實我的媽媽是你的忠實影迷!”
“唉?”幸村真有些驚訝,旋即終於收起了犯傻擺爛的姿態,擺出了屬於偶像的專業微笑:“當然可以,犬岡同學的母親喜歡我,是我的榮幸。”
他在白紙上“刷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字跡漂亮又不失鋒芒,簽名設計得也很有特色,最後還寫了一行祝福語:“祝您身體健康。”
他這手好字,還要感謝弦一郎哥的“傾情輔導”。
“謝謝!”犬岡走一臉感激。
“不用謝。”幸村真笑笑,“犬岡同學,位置是主攻手對嗎?”
犬岡走點點頭:“嗯,我從初中開始就在打主攻了。幸村同學也想當主攻手嗎?”
幸村真給出了肯定的回覆:“想,我很喜歡扣球的感覺,就像是抽卡抽中了SSR,吃谷開出了自推,盲盒抽中了隱藏款一樣爽!”
“看來幸村同學很喜歡遊戲和漫畫哈哈。”犬岡走笑聲爽朗,“但是我也懂這種感覺,扣球得分那一刻,感覺全世界的歡呼和掌聲都是為我響起的。”
“不過只會扣球是沒有辦法打好排球的,接球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犬岡走完全不藏私,分享著自己的見解:“接球不是一時半會能練好的,越強大的對手,打出來的球路就越變幻莫測,就算接到了球,也不代表能有效地傳到隊友手中。”
幸村真認真地聽著,像是一塊海綿吸收著所有的知識。
接球,是與【無為轉變】最契合的動作,也是他在春假裡獨自練習得最多的動作。
“嗶——”哨聲響起,上一組結束了。
“下一組,幸村真,犬岡走,手球白彥。”
*
校門口。
一位鳶紫發、長相俊美而溫柔的高中生抬頭望著音駒的校牌,露出了一抹宛如矢車菊般的柔和笑容。
與他並肩而立的是一位戴著帽子,長相和氣質都有些成熟、棕褐色面板的高中生。
正是從神奈川搭電車千里迢迢趕來東京都的幸村精市與真田弦一郎。
“時間好像稍微有點早,小真應該還沒有結束社團活動。”幸村精市看了一眼手錶,“看來我們要在這裡等一會了。”
真田弦一郎壓了壓帽簷:“找間咖啡廳坐會,等他聯絡我們。”
“我有個更好的解決方案。”幸村精市眼睛彎成了月牙,顯得有些狡黠。
“去看看小真在排球部的表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