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隱山坐到鋪上剛要脫去衣裳睡覺,忽然傳來“嘩啦”的聲響,他抬頭一望,屋上已垂下一條繩子。他正要大喊,屋上的人“噓”的一聲,“別吱聲,季隱山呀,我們搭救你來了。”
一眨眼的功夫,屋裡便下來兩個人。季隱山定睛一看,原來是老朋友鮑人信、單春禮。鮑人信說:“季隱山,你不曉得你投宿的是一家黑店。這香油燈一熄,黑店裡的人便來要你的命。第二天早上就用你身上的肉做人肉包子。你曉得嗎?這家店生意在泰州城裡特別紅火,世人都說這跛子街茶館饃頭包子好吃,其實這館裡做的是人肉包子。”
季隱山一聽便慌了,臉色發紫,不知所措。鮑人信笑著說:“你別愁,把你的手指頭咬破,讓血滴進燈榻裡。這盞燈只要不熄滅,黑店裡就不會來人。我們也就有時間把你救出去。”季隱山便毫不猶豫地咬破了手指頭,血與燈榻裡的香油融為一體,燈火更明瞭。
單春禮隨即上了屋,鮑人信給季隱山腰坎裡繫上繩子,叫他往上爬,他用手盡力托起他的身子。可惜季隱山笨拙,爬不動,只好放他下來。單春禮說:“把他皮匠擔上的扁擔拿上來,擔在這屋上,等他爬到屋頂,我好拉他。”鮑人信便拿起扁擔交給屋上的單春禮。
這一回,季隱山抓住繩子慢慢地爬了上去,到了屋上洞口處,他抓住扁擔往上攀。單春禮抓住他身上的衣裳,助他一臂之力。等他爬上屋,單春禮將他系在腰坎裡的繩子解了下來,重先垂放到屋子裡,鮑人信毫不費事地爬上了屋頂。
三人下到地面,商議如何出去。從前門出去是絕對行不通的,因為要過十幾進屋子,就憑鮑人信、單春禮二人也難以打鬥出去,只能從後面林子裡出走。但這片林子有五里多遠,要害之處全是釘子樹,別說是夜裡,就是白天也難以走脫。
單春禮說:“我身上帶了好多絲綿,季隱山你把身子全纏起來,才能鑽出這釘子樹林。”鮑人信拿過絲綿便將季隱山全身纏了起來。單春禮又囑咐道:“季隱山呀,你手上有根扁擔,遇到釘子樹你就將它挑開,往裡面鑽。我們兩人在前面打探路徑。你別心急,我們保證把你救出去。”
季隱山手持扁擔,專揀空檔比較大的地方跑,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也不知穿過的樹木有多少。忽然聽到後面有人打鬥,為了逃命,只得一頭往密林深處鑽進去。
那個黑店見房間裡燈火長時間不熄滅,感到蹊蹺。過來幾個人,開啟房間,裡面空無一人。再看燈榻裡有殷紅的血,男人的血能當香油點燈,女人的血不行,大約是當時的女人吃素的多,血上的油脂很少的緣故。歹徒抬頭一望,屋上有個大洞,曉得出了事。隨即將後門開啟,派了五六個武藝高手出去,追截亡命在逃的皮匠。
黑店裡五六個人沿著不引人注意的小路直跑。鮑人信見了,急忙對單春禮說:“不好,黑店裡來了人,追上來想截住季隱山。不能再讓他們往前跑了。看來,我們與他們在這裡交手是不可避免的了。”鮑人信說:“這過來的幾個毛人,還不收拾掉他們?管叫他們屁滾尿流,連滾帶爬。”
鮑、單二人往路旁一站,那幾個人忙撒住腿。一個光頭說:“呔,哪裡來的蟊賊?”鮑人信大叫道:“呸,你們才是蟊賊的,我是你家大爺。可別把我惹火了,如若不然,我叫你們一個個頭破血流,連滾帶爬。”
一個絡腮鬍子雙手一劈,衝了上來。鮑人信身子敏捷地側開,揮著拳頭便對打了起來。單春禮與另外幾個人格鬥。光頭翻了個跟頭,兩個腿子直朝單春禮蹬過去。單春禮身子一閃,一拳打到另一個大漢身上。鮑人信與絡腮鬍子交手十幾個回合,飛起一腳踢中了絡腮鬍子的腰部。絡腮鬍子險似跌倒,退了七八步才定住身子。鮑人信猛一轉身,對準光頭就是狠命的一拳,光頭栽了個狗吃屎的跟頭。絡腮鬍子乘機偷襲單春禮,好在單春禮轉身轉得快,僅被擦了一下。
喊殺聲一陣高過一陣。鮑人信佯裝跌倒在地,光頭衝了上來,被鮑人信飛起一腳,踢倒在十幾步遠的地方。絡腮鬍子剛一轉身,又被鮑人信一掌擊倒在地。單春禮敏捷地避開一個大漢的刀鋒,翻身倒地,兩個腿子一齊蹬了出去,將那個拿刀的大漢踹倒,那口刀也飛了開去。剩下三個人掉過頭撒手就溜走了。三個倒地的歹徒感到不妙,遇上了強勁的高手,爬起身來就狼狽地鑽進林子裡。
季隱山多虧了一根扁擔開路。儘管如此,身子纏著的絲綿還是鮮血斑斑。五里的密林過去,又有十里的果園。關鍵的路口上都堆滿了釘子槐樹枝。季隱山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就是挑不開那些樹枝,只感到路口全被塞住了。單春禮跑過來,拿過扁擔奮力挑了一陣,路徑便被打通了。
“唉,鮑人信,這裡是什麼地方?”季隱山問道。鮑人信說:“這裡是野樹林,再向北就到了水踏邊。”單春禮催促道:“趕快走,這裡還不曾說是安全地段,說不定那黑店還要來人,這回來的人肯定是高手。我們走遠了,過了地界,那才說是安穩的。”鮑人信說了聲“走”,三人急匆匆地跑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