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
天邊的魚肚白如同宣紙上的淡墨暈染開來，寧靜的村落漸漸從沉睡中甦醒。
“喔~喔~喔~~~~~~”
伴隨著一聲激昂的雞鳴，趙家村彷彿活了過來，炊煙漸起，繚繞在青石板鋪成的小巷上空。
村落的偏僻角落，身為一家之主的趙守農正滿臉愁容，吧唧吧唧抽著旱菸，正考慮要不要將自家田地獻給村長老爺。
畢竟今年收成不好，稅收大機率是交不上的。
而村長老爺家裡有人當官不用交稅，只要把地獻給村長就可以成為村長家佃戶，再把自己地租回來，不用交稅好歹可以餬口。
當然，缺點也很明顯，田地就不屬於自己了！
這對於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老百姓來說，是最艱難的選擇。
當然，也可以不賣地，還有一個辦法。
趙守農看向自家土院裡，五個孩子都已起床，在一個小傢伙的帶領下，依次排隊洗臉洗漱。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景了，趙守農依舊很驚奇。
幾個毛孩子都是調皮搗蛋的年紀，但卻全都規規矩矩的，依次排隊乖乖站好，可見領頭的小傢伙威望之重。
可是領頭的小女孩才八歲啊，又是女孩子，是怎麼做到讓十歲出頭的大哥大姐都聽她的？
都說農村的孩子早當家，小傢伙雖然只有八歲，但她已經擁有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成熟與穩重。
清晨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林梢斑駁地灑在小女孩身上，樸素的麻布衣裳雖不華麗卻洗得乾乾淨淨，衣襬隨意地紮在腰間，透露出一股天真未泯的活潑氣息。髮髻簡單而有序，幾縷碎髮輕拂著耳邊，更顯得她俏皮可愛。
沈賦語有些無奈，穿越就穿越吧，穿到小孩子身上就算了，家庭條件也忒艱苦了點，就連名字都沒有。
因為是第二個女孩，所以叫二花，沈賦語還是她前世的名字。
這還不算啥，家裡連飯都快吃不上了！
因為這事，父母日漸蒼老，頭髮都愁白了。
她才八歲啊，又在這種類似古代的環境，能做什麼？
哪怕她真的憑藉後世智慧賺了錢，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況且村裡扯閒的大娘信誓旦旦賭咒發誓說，曾看到過仙人飛過村子，可能這個世界的危險程度遠不止古代。
思考了一天，沈賦語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父親，你把我交給九叔公吧。”
趙守農悚然一驚，狠狠抽了口旱菸：“二花，你決定了……？”
九叔公做什麼的？幹牙行的營生，交給九叔公意味著賣身，完全是賭運氣。
運氣好被人買走當個丫鬟，運氣不好被人買走當童養媳，去更偏遠的大山裡苦命一輩子都有可能。
但不管怎樣，總比現在都餓死強。
“決定了，不後悔。”
趙守農雖然不捨，但是如今的困境，他也身不由己。
最終，沈賦語被賣了三兩銀子。
臨走前，母親偷偷將一兩銀子塞給九叔公：“叔公，二花就交給你了，一定要給她尋個好人家啊！”
母親一邊說一邊抹淚，九叔公不著痕跡接過銀子：“二花這娃向來機靈，一定給她找戶好人家！”
沒有過多耽擱，沈賦予上了牙行的馬車。
馬車上是個半封閉的車廂，透氣很差，唯一的出口在前面的座位處，這是防止小孩們逃跑。
沈賦語掃了一眼，馬車上有七八個孩子，都各自佔領了一塊小角落，縮成一團仿若無助的小獸。
她撇了眼每個孩子的頭頂，都顯示了淺黃色的色塊。
這是她穿越帶來的唯一金手指，可以看到其他人對自己的友好度，配合她成人的見識和智慧，收服家裡的幾個兄弟姐妹輕輕鬆鬆。
黃色代表著警惕、微弱的敵意。
這些都是被家人賣掉的孩子，對其他孩子有敵意很正常。她對這些孩子也沒興趣，養足精神才是最重要的。
頭頂淡綠色色塊的九叔公拍了拍門後的位置，示意沈賦語坐在距離他最近的地方。
門後的位置上下車最方便，因為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所以是車廂裡最好的位置，通常也是牙子選擇的管理者，監管其他小孩，防止逃跑。
見到這一幕，車廂裡的孩子們反應不一，有的黃色變深，從淡黃色變成了深黃色；有的色塊從淡黃色漸漸向淡綠色轉變。
沈賦語抱膝而坐，靠著車廂，馬車的防震效果很差，顛簸的她骨頭疼。
基本上小孩也用不著她監管，畢竟能被賣出來的，都是出來博一波自己命運的。
半路跳車跑掉，除了被野獸吃掉還有其他選擇嗎？
農村的孩子早當家，沒人是傻子。
因為九叔公的照顧，沈賦語好歹吃上了飽飯，畢竟人牙子買來孩子，也是需要賣掉的，餓的太厲害精氣神都沒了，僱主哪會看得上？
一路顛簸、披星戴月，半路上又接上幾個孩子，小小的車廂幾乎擠滿。
三天後，到了一座大城——琴川城。
因為城中有七條河水流經，其狀若古琴之弦，故名琴川。
城名雖美，但也有藏汙納垢之地。就比如沈賦語被帶到的西城區，牙行所在地。
這裡有無數的男男女女等著被賣，這裡不僅有窮苦的孩子、還有犯官抄家的家眷、膚色黢黑的崑崙奴，還有黑色布蓋蓋住的籠子，九叔公說裡面是非人族。
沈賦語還想再問，可惜九叔公卻已經不再介紹了。
到了所在牙行，小孩們被移交，九叔公特意指了指沈賦語交代了一番。很快，包括沈賦語在內的幾個女娃，還有幾個長相俊俏一些的男娃，被一名長相兇惡的中年婦女帶去簡單清潔了一番。
對於牙行而言，像沈賦語這種，身世清白年紀小還有一定顏值的，是最為看中的，遠比官員家眷搶手的多。
於是顏值出眾的沈賦語被安排坐在一排最靠後的位置，也是牙行的一種策略。
沒想到到了類似古代的世界，也還得靠臉吃飯。
就在這時，門口進來一名穿著極為華麗的豔麗女子，眉眼間自帶一股春情，左側嘴角還有一顆美人痣，走路間腰肢搖曳，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家。
女子一進來，沈賦語就死死盯著對方！
因為女子剛剛遠遠朝這邊瞟了一眼，頭頂上，立馬顯示出了紅色的方塊。
紅得發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