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仗……
這可是會死人的。
男人三妻四妾哪有什麼錯?
不過是看在她沈長寧是皇后侄女的份兒上才低頭的。
許鎮安心底有些發怵,本就是做戲給帝后看,若是動了真格他得心疼死。
“侯爺,這是裝不下去了?”沈長寧笑笑,那雙目光空寂而幽深,就像在看什麼垃圾。
“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裝也該裝的像一些吧?否則御前失儀,可是重罪。”
“長寧。”皇后沈凌笑著開口,那上揚而威嚴的丹鳳眼底如今盡是滿意,“西靖侯怎麼也算長輩,怎能如此無禮?”
沈長寧迎上姑母的目光,微微一笑,“長寧知錯,只是實在是今日委屈極了,才急了些。”
“委屈?”沈凌面色一凝,久居上位讓她氣場凌厲,不怒自威,“你乃我沈家女,又曾被陛下親封為女相,誰敢讓受你委屈!”
許老夫人立刻上前,搶先回話,“回娘娘,許家待長寧一切都好啊!”
她邊抹眼淚,邊委屈的說道,“明明是長寧打了淮安,對臣婦無禮,出言不遜…”
“出言不遜?”沈長寧冷笑一聲,“您可想好再說啊,婆母。”
她作勢要去掀起自己的衣袖,被許淮江連忙拉住。
許老夫人瞬間嚇得臉色蒼白,不知該說些什麼。
若發現沈長寧身上的疤痕,那依照沈皇后霸道的性子,能將他們一家當場下獄。
沈長寧暱著許老夫人,眼神似有波濤洶湧,又如毒蛇吐著信子般危險而又深邃,“我待您如何,如今盛京都知曉;您說說,我有對您無禮嗎,嗯?”
許老夫人緊張的吞了口口水,竟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她乾巴巴解釋,“我…我是四品誥命加身。”
“那婆母更應該自持尊貴身份。”沈長寧輕笑一聲,輕輕拍了拍許老夫人的手背,看上去倒真像彼此和睦的婆媳。
“您四品誥命,更應該懂宮中規矩;您任由侯爺和世子在御前胡來,是故意衝撞二聖?”
“沒有!你切莫胡說!”許老夫人瞬間急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想像從前一樣抬手打沈長寧。
“當著陛下和姑母的面呢,想打我?”
沈長寧冷笑一聲,“還說我對您出言不遜呢,明明是您打我都打的這番嫻熟了,明眼人也瞧得出來吧?”
她不再理不知如何解釋的許老夫人,轉身看向高坐之上的帝后,“所以,長寧並未犯七出之罪,也未曾不敬公婆,昨日打了許淮江也只是因為他要抬一個婢女為平妻。”
“陛下,姑母,許家何等地位?怎能娶一個婢女?這究竟是在侮辱許家,還是侮辱我?”
“沈小姐!”如煙站在許淮江身後,早就急的想要辯駁。
她不顧許淮江的阻攔上前,委屈哭道,“是您教我的!人人平等,就算是奴婢也有被愛的權力!而且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我們真心相愛啊!您怎能拆散我們!”
“閉嘴!”許淮江氣惱,狠狠掐瞭如煙一下,連忙握著她的手將她拉至身後,“還不退下!”
他面色猙獰可怖,恨不得當場撕碎如煙。
全毀了!
到底是婢女出身,怎麼就如此愚不可及!
“呵!”沈長寧諷刺戲笑,幽深的眸子看著二人牽著的手,話語中滿是嘲諷,“陛下、姑母,瞧瞧,他許淮江當著您二位的面都敢這樣欺負我,跟別的女人你儂我儂。”
許淮江愣了一下,連忙甩開如煙。
他瞪向沈長寧,明明是怕如煙再說錯話,怎麼就你儂我儂了?
可他這副心虛的模樣,反而更彰顯了沈長寧話語的真實性。
沈長寧才不管這些,她輕輕勾唇,倒是頭一次對這個如煙如此滿意。
“許淮江,我這半年待你如何,全盛京都知道!虧我為你付出那麼多,為你辭去官位,為你孝順公婆,可你竟跟別的女人愛戀情深……你,很好!”
沈長寧望向上位帝后,拱手深深彎腰作揖,“他許淮安既然已心有所屬,臣女不願再刻意糾纏,受盡委屈!臣女今日,自請和離!還請陛下、姑母准許!”
“不可!”許老夫人急的不行,連忙出言制止。
“陛下,都是孩子之間的玩笑,怎可當真呢!”
這沈家富貴,攀上沈家相當於有了張保命符,能在朝中橫著走。
萬萬不能和離!
“是啊陛下!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訓這個不孝子!”許鎮安也連忙勸道。
耳畔勸諫的話語此起彼伏,帝王掌心微微握緊。
他不動如山,只是心底卻有些微妙的打算。
要知道,許家當年險些被沈家搞垮;若不是沈長寧非要嫁給許淮江,或許這十萬兵權早落到了沈家手上。
如今有沈長寧在,沈家要想有什麼動作,都得多少顧及一下自家女兒,這樣好不容易形成的制衡局面,他並不想打破。
“長寧啊。”帝王語重心長道,“當初是你非要嫁給許淮安的,怎能因一點小事就和離?要不你再仔細考究一番?”
“是啊長寧!”許老夫人連忙故作親暱的挽著沈長寧的手,迫切道,“你若有什麼不滿,我替你教訓這不孝子!”
“婆母,是非要我說出來,您才肯罷休嗎?”沈長寧垂眸,如毒蛇般的目光鎖在許老夫人那雙手上。
許老夫人很識時務,當機立斷鬆開她的手不敢再勸。
她心底恨的直癢,平常這丫頭都是在外說許家待她如何如何好!怎麼今日竟敢告狀了!
可千萬不能說啊!
苛待兒媳,還是堂堂沈家大小姐!她許家積攢的名聲就毀於一旦了!
“長寧。”沈凌一直默默注視著帝王的舉動,她輕聲開口。
“做事切莫衝動,不若你先回去仔細想想,若冷靜後仍要和離,本宮替你做主。”
沈長寧心底瞭然。
她只是被穿越女佔了身子,不是被換了腦子;自然知道今日定然和離不成。
帝王要制衡,不會輕易同意。
除非有什麼比制衡還要重要的籌碼。
姑母都這樣說了,那她作為沈家乖巧的孩子,自然不能再胡攪蠻纏。
“長寧多謝陛下、姑母。”沈長寧微微福身一拜,不顧許家人怪異的神色,行禮後轉身離開。
只是暫時不讓和離,又沒說不讓她搬走;這令人作嘔的地方她是待的夠夠的。而且憋屈了這麼久,再不做點什麼她真要瘋了。
她握著許家的命脈,就算拆了許家他們也一句話不敢說。
沈凌對這個幡然醒悟的侄女如今極為看好,自然願意多給她一次機會,看她能造出什麼驚喜,因此特意下令賜了半幅儀仗送她回許家。
沈長寧望著這條她曾經走了無數次的官道,眼底越發幽暗深邃,似鬼魅般,帶著屠戮一切的瘋狂和偏執,一身紅衣如火,比驕陽更烈。
要搬離許家,自然得帶走她所有嫁妝,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