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饒母親死得早。
死後,父親宋漢章就納了柳姨娘,並將她交給柳姨娘撫養。
她兩歲時,柳姨娘生下宋清挽,她三歲時,柳姨娘生下三弟宋錦程。
後來,她在四歲時落水,發了一場高燒,險些喪命。
大哥和二哥給她請來郎中瞧,又請來算命先生算,說她命裡克祖,父親當時正是為官的關鍵時期,擔心因為她的命影響到他的仕途,想讓她自生自滅。
大哥二哥出主意,把她交給綠檸山的尼姑撫養。
她命大,沒死。
四歲就不再府上了,十五歲被父親接回。
宋安饒以為,她終於可以體味到沒有體驗過的親情,可當她回到宋府,發現父親的內院,納了八房姨太太!
她能回府也不是父親還惦記著她,而是柳姨娘向父親提到了她。
當然不是柳姨娘心善,是柳姨娘看上了她背後宋安饒孃親留給她的豐厚嫁妝,她當時小,若不是大哥將她孃親的財物鎖在了密室又為她保管了鑰匙十一年,宋安饒孃親留給她的財產,她一分都拿不到!
這份嫁妝,柳姨娘可是惦記了足足十八年!
她不在府上這十一年,除了大哥鎖住的財物,母親的遺物一文不剩,到底哪去了,柳姨娘心裡最有數。
拿了她孃親那麼多東西,現在還敢舔著臉給她要金銀?
“柳姨娘,您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
柳姨娘臉色大變。
“宋安饒,你可別跟我裝傻,你嫁妝後面那五箱東西,是我們二院的,你可得還給我們!”
“那是我孃親留給我的嫁妝,怎麼就成你二院的了?”
竹韻在一旁嘟囔:
“就是就是。”
這些年,柳姨娘吞掉大院的東西,可不止五箱金銀,那五箱東西,當賠給她的都不夠。
柳姨娘見宋安饒不給,想衝過來拉扯宋安饒的衣袖,蘭心劍出鞘,寒光四射。
“再進一步,死。”
柳姨娘被蘭心這架勢弄得一愣,但根本不信宋安饒會對她動手,畢竟,蘭心雖然看著嚇人,但主子是宋安饒。
“宋安饒,你就是這樣對你姨娘的?再怎麼說,小時候也是我給你帶大的!”
宋安饒輕笑。
“柳姨娘說的對,沒被您淹死,是我命大。”
眼瞧著柳姨娘要上前,蘭心將劍拔了出來,抵在柳姨娘的脖子上。
那劍刃在光下簡直晃眼,一看就鋒利得不行,甚至才抵上柳姨娘的脖子,就留下一道血痕。
“宋安饒!你敢!”
宋漢章從府內衝出來,看她的眼神,哪像是看一個女兒?
就算是宋漢章看向他官場上的仇敵,怕是都不會用這種威脅憎怒的眼神。
“東廠辦事,輪得到你說三道四?”
若說宋漢章對宋安饒還有血脈上的壓制,對蘭心可屁用沒有。
宋漢章卻不覺得,他身居五品翰林院待制,壓一個侍女,還不是綽綽有餘?
“好大的膽子,敢跟本官叫囂,你有幾條命?”
蘭心一個冷眼掃過去,聲音森森然:
“宋大人,您別忘了,我們東廠和您不在同一體制,我東廠想護的人,你動,則死。”
“呵,呵……”宋漢章氣笑了。
“東廠怎麼了,還不是一群閹狗,給你們個面子,尊稱你們一句大人,怎麼,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說完,宋漢章又看向宋安饒。
宋安饒不懂東廠辦事的規矩,她只是看著蘭心這副藐視權威的模樣,覺得很大膽,宋安饒想著,什麼時候她也能這般無所顧忌呢?
可她是宋府嫡女,她是被眾多條條框框規矩的大家閨秀,父母之命她要聽,皇權之令她不可違,她是她自己,但她永遠都做不成自己。
其實,宋安饒恨透了宋府,她曾對宋漢章有過期許,但自從她靈魂離體時看到宋漢章默許宋清挽換嫁後,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但宋漢章是她父親,她就算恨透了他,也必須恭恭敬敬行禮,恭恭敬敬喊他父親大人,更不用說讓她拿著劍跟宋漢章叫囂了,如果她真的那樣做,她會被禮數下的唾沫星子淹死。
但好在有人替她做了,所以,她只是靜靜站在一邊,安靜看著蘭心所做的一切。
宋漢章卻不滿,指著她鼻子大罵:
“不肖女!你就是這樣對你父親的?簡直和你死去的媽一樣!”
宋安饒的心,猛地一震。
她這才發現,原來她的父親,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惡毒。
宋安饒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聲音悠然:
“父親大人。”
宋安饒看了一眼蘭心,擺出一副萬分無奈的模樣。
“這可不是饒饒的錯啊,蘭心姑娘是督主大人的下屬,跟饒饒有什麼關係?”
宋漢章渾濁的眼一瞪。
宋安饒無助地低下頭,攪弄著手指。
“父親大人不會以為饒饒真能得到督主的特別關照吧……怎麼可能,督主大人甚至都不願意陪饒饒回門,這位姑娘,也不過是大人派來監視饒饒的人,所以,父親大人一定不要惹到蘭心姑娘,她授命督主,您惹到蘭心姑娘,就是惹到督主……”
竹韻傻眼,蘭心更是一愣。
小姐……演技好厲害!
夫人……在顛倒黑白?
聽到宋安饒這話,宋漢章臉色可並不好看。
他一想到他堂堂嫡女,成了一個閹狗的暖床工具,他就氣不打一出來,可想教訓宋安饒的時候,那個叫蘭心的女人,就會死死護住宋安饒,他根本進不了宋安饒的身。
末了,宋漢章指著宋安饒鼻子大罵:
“還不是你自己作的!我們宋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這宋府嫡女,還不如讓你二妹來當!”
“你知道自從你嫁給謝懷珩,我在朝廷上,有多少人戳我脊樑骨嗎?”
宋安饒眨著淚水汪汪的眼,軟糯提醒:
“父親,您小聲點,還不夠丟人嗎……這麼大聲,讓鄰里街坊聽到,怎麼看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