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從南說話帶著怒火,要是往常我一定會悶聲不言。
這樣他說完,怒氣自然也就消了。
因此薄從南沒聽到我的聲音,並不覺得奇怪。
他推開門,邊走邊罵道:“沈知意,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
“就是太小氣!項宜姐是你姐姐,MB這麼重要的比賽,我去陪陪她怎麼了?”
他解掉領帶,“你以為用死嚇唬我,我就會怕?”
“我告訴你,沈知意,你就是真死了,也是你自己活該!不惜命的人就是死了也沒人可憐!”
我聽著手指不斷收緊,失望不斷積攢,就快要從魂魄裡溢位來。
他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來詛咒我呢......
薄從南並未發覺不對勁,對著空氣發火的樣子,有些滑稽。
可是薄從南,我根本沒嚇你啊,我真的死了呢。
薄從南說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整個臥室安靜得可怕。
他瞬間停住了話頭,這才想起環視四周。
乍看臥室並沒有什麼變化,因為婚禮佈置得十分喜慶。
然而臨近浴室門口的牆面似乎少了一樣東西。
薄從南一邊喊沈知意的名字,一邊過去。
喊了半天無人回應。
薄從南看清牆面地下的東西時,整個人都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
牆面前的地面上,滿是玻璃碎片。
沈知意竟然砸了結婚拍的婚紗照!
薄從南靜靜地望著滿地的碎渣,以及被撕碎的照片,好半天沒說話。
我慢慢走到牆面前蹲下,看著一地的玻璃碎片。
婚紗照拍了好幾組,我精心挑了好久才選了這麼一張掛在臥室。
他或許是沒想到我會砸掉相框,連帶著把照片都撕掉吧。
薄從南,意外嗎?
我抬頭去看他,想看看他的反應。
誰知,薄從南眼神不知何時變冷了。
他冷聲叫來王媽,“照片是誰撕的?”
王媽忙著打掃根本不知道我撕了照片,連忙擺手道:“不...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先生。”
薄從南看了眼王媽。
她雖年紀大了,但也不至於不知輕重到這種地步。
他又問,“你不是說太太在家嗎?人呢?”
王媽看了眼臥室,確實沒看到我,“也許是出去了吧。”
沒回來?還砸了結婚照?
“呵。”
薄從南冷笑了聲,“沈知意,你真有種。”
話落,他掏出手機給我打電話。
現在才想著給我打電話,估計我的手機都被兇手銷燬了。
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看過薄從南的手機。
沒想到他手機給我的備註是老婆,我看著這兩個字。
原本平復下來的情緒,再次湧來。
我真的好想問問他,在他心中我到底算什麼?
可惜再也問不到了。
電話響了五秒,都無人接通。
從前只要是薄從南的電話,我無論在忙什麼都會立刻接通,第一次電話響了五秒都沒人接。
薄從南對我耐心本來就少,在第六聲的時候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把手機隨手扔在沙發,沒有繼續撥打的意思。
一旁王媽見了,開口道:“先生,太太或許是沒聽到,不然再打一次吧。”
薄從南解掉袖口,“不接就算了,誰稀罕給她打。”
他才懶得哄女人。
王媽:“這麼晚了,外面也不安全,太太她......”
薄從南頭也不回朝浴室走,“不安全也是她自找的,關老子屁事。”
薄從南語氣極差,嚇得王媽也不敢再開口了。
我蹲在牆角,目不轉睛盯著地上碎掉的婚紗照。
以前我們也是很快樂的呀。
薄從南,你到底什麼時候才發現我已經死了呢?
我坐在床邊偏頭看著薄從南睡臉。
他睡得是那樣安穩,嘴角還微微上揚,是在回味跟孟項宜的吻吧。
冬日難得出了太陽。
薄從南蓋著被子習慣性翻身,伸手去抱身邊的人。
“老婆,好冷啊~”
薄從南手臂觸碰到一片冰涼,他似是迷迷糊糊察覺了,手臂挪了挪,發覺還是不對勁兒。
男人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身邊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腦袋宕機了一樣,空了半秒。
其實有時候薄從南真的像個小孩子,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
一個晚上他就忘了,昨天的不愉快。
那樣子彷彿在詫異我還沒回家。
可他不知道,我已經回不了家了。
薄從南像往常那樣洗漱完,下樓吃早餐。
王媽把準備好的早餐放在他面前。
他掃了一眼,興致缺缺地問,“怎麼沒有小籠包?”
他最愛吃蟹黃小籠包。
我以前失眠睡不著,經常半夜把材料準備好,第二天讓人蒸好給他作早餐。
可現在我已經死了,怎麼能給他做小籠包呢?
王媽忙著處理院子裡的積雪,頭也不回道:“哎喲先生,以前小籠包都是太太提前給您準備的,我一把年紀了可不會做這些精緻的小東西。”
“您要是愛吃,只有等太太回來給你做。”
“......”
薄從南沒說話,只抿了口牛奶。
半晌他問,“太太走的時候,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王媽擺弄著除雪機,“沒有,我連太太什麼時候走都不知道。”
薄從南拿出手機,點開我給他發的求救資訊。
距離發訊息已經過去十多個小時了。
還沒回家。
我撐著腦袋打量他,終於想起我了?
只見他點開電話簿,手指滑動聯絡人。
老婆。
兩個字,出現在螢幕上。
就在他準備摁下去的時候,方蘭茹的電話打了進來。
薄從南接通電話,“媽,怎麼了?”
“項宜得了冠軍,你帶著知意回家吃飯,一家人慶祝一下。”
我就在薄從南身側,方蘭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作為母親,她絲毫沒責怪女婿在婚禮上,丟下女兒這件事情。
而是忙著給另一個女兒慶祝比賽勝利。
一夜飄雪。
窗外的雪景落進我眼裡,從身到心的冷。
掛掉了電話,薄從南拿起西裝外套朝外走。
離開前,他囑咐王媽,“太太回來了,告訴我一聲。”
真是好笑。
薄從南,你既然在意我有沒有回家,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為什麼不主動關心我的安危呢?
車子很快停在沈家。
方蘭茹早早在門口等候,她雖然不喜歡我,但對薄從南這個金龜婿還不錯。
她看了眼空蕩蕩的副駕駛,眉頭皺起,表情十分不悅。
“沈知意,沒跟你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