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收拾東西,可二人就一套冬衣和兩件單薄的秋衫,更是連個嫁妝都沒有,季雲芷看了她娘愁眉苦臉就發笑。
“娘,你以前的簪子了。”
季桂花嘆了口氣:“一部分拿來買被子衣服,好些被你姥姥拿走了。”
雲芷騰的一下站起來:“娘拿回來,我們將錢拿走之後,姥爺姥姥也不會在管我們,也不用和他們打好關係。”
季桂花苦笑一聲:“娘不知道你姥姥藏在哪裡,要是她一口咬死拿去用了咋辦。”
季雲芷沒說話,一溜煙跑出屋,從最後面的那間屋子跑到林氏和季屯糧的房間,只見二人正為十五兩銀子爭執。
林氏紅著眼圈:“當家的,昌文說的媳婦可是鎮上的,織布的手藝在海水鎮都響噹噹,我不多給聘金人家肯嫁。”
季屯糧氣的吹鬍子瞪眼:“放屁,當初你說的這個媳婦我就不同意。手嫩的跟什麼似的,能做什麼家務活,我們莊戶人家娶媳婦不是娶祖宗。”
季雲芷彎腰順著櫃子的遮擋進去,眼神鎖定在架子床下面的暗格,瘦削的身軀迅速拱進去,趁二人說話,將季家所有銀子掏出來,一對零零散散的碎銀子裡竟然藏著一錠白銀,雲芷兩眼放光。
“靠,這姥姥還真是深藏不露啊,說好的泥腿子出身了,合著就她和她娘摸不出兩個銅板。”
林氏軟著語氣,娓娓道來:“莊戶人家怎麼了,當家的你甘心一輩子做這泥腿子。咱們這輩子也就認了,昌文媳婦可是識字的,人家爹在鎮上教書那才叫體面,日後孫子輩出個讀書人那才叫光宗耀祖。”
林氏一邊說一邊觀察季屯糧,見他嘴唇緩和,趁熱打鐵:“是,那孩子不會做家務事,可織布賺錢啊,還有後山的黃花,每年地裡的收成,一年也有幾十吊錢,供個讀書人有什麼大不了。”
“種田能有什麼出息,當家的你甘心讓季家子孫一輩子陷在田裡,成不了城裡老爺。”
季雲芷一邊找首飾,一邊嘆息,古代改變命運的機會只有讀書,莊戶人家往往咬緊牙關供讀書人,可垂垂老矣未中的讀書人大有人在。
季屯糧發洩的火瞬間收斂了,不多不說林氏還是相當瞭解這個枕邊人,說的話字字戳心。
季屯糧不敢想自家出了個讀書人該是多光耀門楣的事情,他就是大官爺爺了,就是季家村頭號人物了,誰不給他面子,說不定還能去城裡逛逛,也過一回城裡老爺的體面日子。
季屯糧由開始的不悅,到現在舉點頭雙手贊同:“理倒是這個理,就是念個童生也不錯了,在族裡當個老師也相當體面了。”
林氏得意的笑了:“等嫁過來你就看吧,那孩子是極好的。”
可沒等她得意,季雲芷抱著銀子和簪子迅速從床底跑出來朝自己屋跑去。
林氏意識到不對,忙跑上前,一看發現自己的錢匣子空了一多半,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立刻哭天喊地:“銀子,雲芷那死丫頭將銀子偷走了。”
“當家的快去給我拿回來。”
季屯糧瞪了眼雲芷離開的方向,眼見幾個孩子圍在門口看熱鬧,推了林氏一把:“行了,拿了就拿了,本就應該給他們的,別叫孩子們看笑話。”
林氏一探頭,春梅春豔正好奇的躲在門後往屋子裡瞧,氣的她在床上躺了好久。
這也導致晚飯全家人都是硬梆梆的玉米餅子再就是兩個老掉牙的絲瓜,油花都見不到一個,全家十二口人齊齊坐在飯桌上。
林氏把持後宅糧食大全,每天雞下幾個蛋都知道,就連這種玉米餅子也不能多吃,按照每人吃個七分飽差不多了,又不是農忙割麥,哪能吃飽。
雲芷無奈的撇嘴,摳門樣,家裡錢可多得很。
二舅季成武忙了一天,回來見到這吃食,立刻叫娘:“娘,朝廷來徵糧食稅了,吃這麼差。”
林氏皮笑肉不笑:“三十兩銀子給出去,還要留錢預備昌文的婚禮,有玉米餅子就不錯了,過兩天就只能吃菜糰子了。”
季成武楞了,看了眼弟弟和老孃:“給誰三十兩,咱家有錢燒的。”
原本季屯糧正默不作聲的吃飯,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吼道:“愛吃不吃,莊戶人家不吃這個,你想吃什麼。”
季桂花給女兒拿了個玉米餅子,就著熱水默默吃起來。
季屯糧盯了女兒半天,終於出聲:“桂花錢也給了,明天叫成武和成青送你到後山,順便加固一下圍牆,免得晚上有東西爬進來。”
季雲芷瞬間嚇的起了一身的疙瘩,季桂花點頭答應。
吃完飯帶著女兒回去收拾東西了,也不像以前那般任勞任怨了。這可苦了王氏和劉氏,往日他們哪裡幹過這種粗活,都是等吃等休息。
劉氏吐槽道:“這大姐真是會享受,都叫雲芷去偷拿她姥姥的簪子。”
王氏大驚:“爹也不管。”
劉氏手泡進冷水裡,手都白了:“能說啥,爹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準是被大姐說跳河嚇到了,畢竟要閨女去當小妾真不是誰都做得出來的。”
秉承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想法,季桂花帶著雲芷去後山腳下看他們未來要住的地方。
二人途徑全村的耕地水田,足足有上百畝,又路過一塊旱地,季桂花看著眼前的茅草屋停下腳步,笑道:“雲芷我們以後就住這裡了。”
雲芷瞪大了眼睛:“這裡。”
她看著眼前兩間破舊的小木屋,屋頂都是綁的不結實的茅草,茅草下是擋水的布料,院牆早破破爛爛了,院子裡面是倒塌的石塊粉末。
回頭看看來時的路,靠離村也太遠了吧,這不就相當於郊區和市中心的區別。
這也就忍了,雲芷勉強能勸自己是遠離人煙的桃園生活。可木屋後面是上山的路,難怪要修院牆,她真擔心有狼啊。
“家裡的老房子了,娘當初也是住過這裡的,沒想到如今又住回來。”季桂花內心覺得無比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