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冤家,在這敞亮的地方弄要羞死人了,快走吧!”
“別呀,你不總說弄得不爽快嗎,我這幾日跟著畫冊子學了幾招,保管你弄了還想弄。”
蕭茗輾轉難眠,正獨自在水榭靜心,不料,還是碰上人了。她聽出來,這倆人是府裡前院的護院督頭趙勝和他媳婦兒。
費盡千辛萬苦,她一個孤女,才在凌府得了一方庇護之所,被下人們喚一聲“表姑娘”,雖名不正,言不順,到底也是安頓下來了。
眼下,可不能被這起子愛嚼舌根的婆子嬸子撞見她夜裡瞎溜達,白白給凌老夫人遞上“不安分,慣會勾引人”的閒話兒。
電光石火間的閃念,她“噗”一下吹滅了燈,水榭四周頓時陷入漆黑。
貓著腰,踮著腳尖,一挪一蹭地閃到岸邊,因身量纖瘦,她往茂密的灌木底下一蜷,根本看不出來那有個人。
“冤家,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趙勝媳婦笑著啐了一聲。
“這幾日忙著給大公子預備這及冠禮,咱們也好久沒弄了,快讓你男人爽快爽快。”
蕭茗立耳聽著,原本倒也沒在意,可這倆人說得越來越諢,到後來猛然反應過來他們要做什麼,頓時臉紅耳熱起來。
一刻也不敢耽誤,她起身就往別處跑,卻直直地撞進個男人的懷裡,胸口硬邦邦的,震得她一聲悶哼。
“救……”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捂住了口鼻,一把拽到灌木叢的更深處,接著聽見他低低地“噓”了一聲。
蕭茗掀眸一看,瞬間瞳孔驟縮。
是凌家嫡長子,也是她名義上那高不可攀的未婚夫,凌昭。
深更半夜,他怎會在這?
“找到沒有?”趙勝媳婦有些不耐煩了,“果真不行了,就光知道蹭!”
趙勝也不氣,嘿嘿笑起來,“你還說你不急,別催了,這黑燈瞎火的,不好找……”
那邊半推半就,咕嘰有聲。後來那聲越來越大,簡直不堪入耳。
蕭茗覺得凌昭的力氣也越來越大——她快被他給捂死了。
好不容易才從那老鰥夫手裡活下來,眼下若被他捂死可太冤了,故而上手抓了抓他,想掰鬆快點,可她剛一碰到凌昭,就感覺他猛地顫了一下,下一瞬她就被他推了出去。
身後是灌木,一個沒站穩,眼瞅著往後歪去。凌昭反應過來,伸手一撈,又把她撈了回來,“咚”一聲,她又撞進他堅如硬石的胸膛裡了。
好在那兩人的聲響更大,這邊的動靜倒也不甚分明。
因是春日深夜,蕭茗的薄紗寢衣外就搭了件披風,炙熱的掌心攏在她的後腰,隔著薄薄的一層衫子,就像緊貼了皮肉。
嗯?
許久不見,抱起來好像比之前胖些了。
看來這半年她過得不錯。
心跳如鼓,倆人靠的這麼近,她是不是也聽見了?
“噓!”他冷著臉,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蕭茗疑惑的看著他,她根本沒說話啊?
罷了。
他是凌家的活祖宗,誰敢反駁他啊!
蕭茗朝他點點頭,可剛一垂頭,那發上的簪子卻偏不倚地勾住了他衣襟上的盤扣,她掙了幾下卻眼瞅著越繞越緊,簪子上的珍珠墜子叮叮噹噹搖晃起來。
“咦,好像有什麼聲音?”趙勝媳婦喘著氣道。
“什麼聲音,哪會有什麼聲音?”男人也呼吸急促起來。
“好像是……哎呦!我的親哥哥耶,奴家要,要快活死了!”
趙勝聞言衝的更起勁。
凌昭血氣方剛的,也不是聖人,血管子裡的血伴著那邊女人哼哼唧唧的喘息聲,一寸寸的沸騰起來,熱氣叫囂著一股向下衝,一股往臉上衝。
手裡也失了準頭兒,一把扯下那盤扣,也順手扯下蕭茗的一縷頭髮,疼得她倒吸了好幾口冷氣……
他手裡纏著那髮絲,旖念叢生,卻猛地又把她往自己懷裡一壓,堵住她的耳朵。
此時此刻,蕭茗被他死死扣住後頸,儼然像只被抓著脖子待宰的老母雞!
她都快哭了,他讓她老老實實躲在這裡不行嗎?非要過來橫插一手,徒增麻煩!
凌昭也後悔,早知道會經歷這些,他不如方才就讓她跑了,若是被發現了,他替她打個掩護就好,何必在這裡給自己找罪受!
真是……造孽!
不知過了多久,水榭那邊終於雨收雲散。
凌昭聽見二人遠去的腳步聲,微微鬆開懷中的她,垂眸一瞧,才看到這張未施粉黛的小臉,極美,眨巴眨巴的雙眸簡直勾魂奪魄。
鼻尖對鼻尖。
突然意識到什麼,擁著的二人立刻彈開。
“方才傷到你了沒?”凌昭故作鎮定。
蕭茗搖了搖頭,自顧理了理被弄亂的頭髮,囁喏道:“沒事,就是你藏在身上的匕首硌著我了。”
“我的匕首?”凌昭一怔,他向來只在腰間別佩劍,何來匕首?
剛一想,便瞬間明白過來,臉騰地燒起來,連忙後退兩步離她遠了些。
他穩了穩心神,輕嗽兩聲,眼神瞬間浮起森然:“你平日裡就愛看這些?!”
蕭茗詫異,什麼跟什麼啊?方才捨不得錯眼珠子的人不是他嗎?!
可她有求於他,不敢忤逆,只是低垂著頭,乖順的福了福身:“多謝凌大公子。”
他頓了頓,有些尷尬,立馬岔開話題:“今日在宴席上,祖母說起你的婚事了?”
蕭茗捏著帕子的手倏地一緊,扯了扯唇角:“老夫人不過是說起其他姑娘們的婚事,順帶想起我,提了一嘴罷了。”
他幽深的眸子盯著她:“那你呢?”
蕭茗掀眸,這才就著月色仔細看了看他,只瞧他一襲玄衣勁裝,革帶束腰,面上的每一道起伏,在月光的映襯下,彷彿都被精準的刻畫過一般。
只是屍山血海修羅場中殺出來的人,一個抿唇,一個蹙眉,凌厲殺氣便罩過俊麗眉眼,令人無端想要退避三舍。
誰能想到,有這樣肅殺之氣的男子竟還是一個剛行完及冠禮的少年。
後背竄起一股寒意,蕭茗瑟縮了一下:“我家道中落,身份卑微,能寄居大將軍府便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何況你我有約,我早晚都是公子的人,又怎會把老太太的玩笑話當真。”
“你沒有傾慕的男子嗎?”
“當,當然沒有。”
凌昭眸光陰沉幾分:“如果你有,趁早把這心思掐了,本公子不喜歡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