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打臉來得太快。
歡快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沈意不知道何時下了樓。
“欸——？！聞闕！你來接我嗎？那我跟你回家！”
宋煬：“……”
＊
最後。
燈全都開啟，聞闕坐在了宋家的沙發上。
宋煬嗤笑道：“這麼晚了，你回去再和沈御吵一架，今晚還睡嗎？”
想到沈御，沈意原本因為聞闕到來揚起的唇角都垮了下來，瞬間又變成了一張苦瓜臉。
這麼一想……
確實不是很想回家呢，煩。
聞闕淡淡出聲：“沈御告訴我發生什麼了，他說了想和你道歉。”
沈意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要是回去能夠站在道德制高點斥責沈御一番，好像也能做個美夢。
宋煬翻個白眼，繼續反駁：“他也不是沒騙過你。”
沈意：“！”
也是。
曾經有一次兩個人吵架，沈意真的離家出走，躲在了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沈御給她發訊息道歉，說回去後任她懲罰。
沈意就高高興興回家了，結果被沈御用板子狠狠打了一頓掌心。
沈意哭著說“你騙我你死定了”，沈御卻理直氣壯說那條訊息是拜託傭人幫忙發的與他無關，不算他騙她。
騙子！混蛋！
見宋煬在一旁煽風點火，聞闕只覺得自己一貫的好脾氣從看見沈意穿著睡衣在宋家的那一刻就已經隱隱處於崩塌的邊緣。
他也不想浪費時間，神色一如既往平淡，問出的問題卻一針見血：“宋煬，你是有什麼一定要沈意留下的理由嗎？”
關心的語氣，就像是在擔心宋煬有什麼難言之隱。
沈意也跟著狐疑看了過來，猜測：“難道你一個人在家害怕？”
“……哈？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想讓她留下了？”
宋煬有些煩躁地抓了抓他那頭金色短髮，往房間走去，拿著沈意的書包丟了出來，氣呼呼道：“趕緊滾蛋，你們倆大晚上賴在別人家禮貌嗎？”
＊
路上。
不知為何，沈意覺得空氣中有些許不太自然的沉重氣息。
她坐得端正，用餘光偷偷撇聞闕的表情，卻被逮了個正著。
沈意有些尷尬擠出一個笑容，道：“這麼晚，麻煩你了，都怪沈御……”
聞闕的目光毫不避諱，直接看向她的眼睛：“沈御沒做錯，如果他不告訴我，你今天想在宋家過夜嗎？”
不對。
問題很大。
沈意難得敏銳的意識到了一回，聞闕好像……不太高興？
和平日裡的模樣完全不同，漂亮的眉眼微微蹙著，似乎有什麼事讓他這樣的人也會感到煩心。
如果沈御沒做錯，那就是……她做錯了？
哈！？
她才不會有錯！
倘若面對的不是聞闕，沈意一定會這麼嚷出聲的。
但正因為是聞闕，沈意只能試探性問道：“聞闕，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這麼說還是都怪沈御！
真的想道歉自己過來不就行了？為什麼要麻煩聞闕！
聞家過來也有一段路程，聞闕對下個月的競賽非常在意，為之付出了許多時間精力，這麼晚打擾他真是罪該萬死！
“沒有。”
毫不猶豫的否認答案，見她眼裡流露出的擔憂與無措，聞闕沉默了會後還是回答：“抱歉，我只是有危機感。”
沈意：“？？？”
她眼睛瞪得渾圓，像只兔子似的，因為聞闕的話感到詫異。
危機感？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不懂。”
聞闕閉了閉眼睛，看起來實在是頭痛難耐，看向司機道：“在這裡停車吧。”
沈意：“……”
她真沒聽懂聞闕什麼意思，腦子裡只剩下一個想法——
他是要把她趕下車嗎？
不至於吧，她明明什麼都沒說。
沈御，死罪！死罪！死罪！
沈意在心裡瘋狂重複，已經在想如果聞闕真的生氣到要把她趕下去，她今晚就要沈御的狗命。
而下一秒。
手背上傳來冰涼的觸感，竟是聞闕的手掌覆蓋了上來，他看向她：“這裡離你家步行約十分鐘，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走走吧。”
＊
牽手。
是牽手啊！！！
沈意被聞闕牽著手走在路邊，只覺得心臟“砰砰砰”直跳，就像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似的。
訂婚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再加上兩個人認識這麼多年，肢體接觸也不是沒有過。
但是像這樣，很清楚就是情侶之間的“牽手”，在有星星的夜晚下獨處散步，還是第一回。
半晌，終於找回了理智。
沈意小聲開口：“對不起啊聞闕，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開心的。”
這是事實。
全世界，沈意最不希望不開心的人就是聞闕，因為她最最喜歡他。
“……我沒有不開心。”
聞闕輕嘆了一口氣，道：“沈意，我是你的未婚夫，對吧？”
沈意驚恐抬起頭看他，臉上明晃晃寫著六個大字：你要解除婚約？
感覺到她因為想歪了手心瞬間都出了些冷汗，聞闕原本心頭那些隱約的煩躁終於得到了安撫。
他更用力些握住了沈意的手以示安慰，他沒有半分想要解除婚約的意思，將話說得更直接了些：“我們是未婚夫妻，你卻在宋家沒有別人的情況下，和宋煬單獨在一起。”
沈意顯然懂了，又沒完全懂。
因為她說：“抱歉，我以後不會這樣了。畢竟宋煬可能要有女朋友了……”
是她沒有考慮周全。
雖然她真的沒拿宋煬當男人，但如果早知道宋煬的母親不在，她應該也不會過去叨擾。
畢竟宋煬真的不太會安慰人，她每次心情不好去宋家都是奔著宋煬母親烤得香香軟軟的小餅乾去的。
女朋友？
聞闕根本不相信，但還是成功被沈意這句話轉移了注意力，問道：“他有女朋友？”
“可能，應該，快了。”
沈意很認真的回答，然後把江月的事情隱去名字告訴了聞闕，最後還很客觀的補充道：“是一個非常漂亮又優秀的女孩子。”
聞闕總結：“所以你因為宋煬可能要有女朋友，意識到了要和他保持距離。”
沈意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
但是下一秒，她原本在八卦宋煬“戀情”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
不對。
等等，問題好像更大了。
這一次，聞闕的表情很明顯的陰沉了下來。
倘若說剛剛沈意只是懷疑聞闕好像生氣了，現在她可以確定……
這絕對是生氣了啊！
但她真的不明白。
宋煬可能要有女朋友了，聞闕為什麼要生氣。
這太莫名其妙了吧。
難道……呸呸呸，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情，神經病啊！
沈意本來還在胡思亂想著，但是當聞闕鬆開她手的那一刻，大腦是徹底一片空白了。
慌了。
她真的慌了。
“對不起聞闕……”
並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這種情況下先道歉絕對是沒錯的。
沈意大腦一片混亂，她天天和沈御互相傷害和宋煬鬥嘴，就連和孟紫晗關係那麼親密也鬧過矛盾，可偏偏她從未和聞闕吵過架。
一次也沒有。
以至於沈意現在真的好慌，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只聽見聞闕發出了一聲嘆息，像是在短時間內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道：“你會因為宋煬未必真的會出現的女朋友就注意和他之間的距離，就從來沒有考慮過已經是你未婚夫的我嗎？”
聞闕認了。
很顯然，今天他不把話說清楚，沈意是聽不懂的。
他垂眸看向沈意，伸手掐住了她臉頰處的軟肉，加大了幾分力道想讓她記住此刻的感覺，有些自暴自棄說出了不太喜歡的肉麻話語：“拜託你，考慮一下我也會在意，會吃醋，會嫉妒。”
在意。
吃醋。
嫉妒。
這三個太過有分量的關鍵詞簡直像三連的炸彈，讓沈意覺得腦瓜子被震得都嗡嗡的。
聞闕這是什麼意思？
他、他、他是在宣告對她的佔有慾嗎？這、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表白嗎？
大腦過於空白，所以想到什麼就能說什麼。
她結結巴巴：“對、對不起，我、我沒想過、對、對不起。”
因為沒法思考，所以越說越亂。
此刻。
聞闕身上那股少見的陰鷙氣息漸漸淡下，轉而變成了些許愧疚與迷茫交加。
沒想過。
她沒想過什麼呢？
沈意那麼在乎聞闕，自然不可能沒考慮過他的想法。
那麼只有另一種可能。
她沒想過，他會喜歡她。
他到底做得有多糟糕，才會讓她這麼沒有安全感。
聞闕俯下身，輕輕將少女擁入懷中。
他說：“……我怎麼可能和不喜歡的人訂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