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深冬。
寒風凜冽,銀光素裹,一股冷空氣從窗戶縫隙吹了進來,夏姩姩緊了緊衣領。
透過玻璃,看到裹著紗布的頭皺眉,她記得明明才執行完維和任務回國,飛機發生事故。
這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在這個酷似七八十年代病房的地方,還打著吊瓶,頭被開了瓢。
按理說,她應該屍骨無存,不可能還活生生的站在這個地方才對。
再看看這瘦的跟麻桿一樣的手腕,怎麼可能會是自己的。
想不通的事情,夏姩姩也沒打算去費腦子想。
抬腳回到病床上坐下,剛要蓋被子時,只聽砰的一聲,病房門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門把手撞在後面的牆壁上,彈了一下。
還不等她反應,一個紅色本子被剛進門的女人猛地砸在面前。
“結婚證已經給你們辦好了,你以後想死,就死到顧家去,少在我夏家丟人現眼。”
“現在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啊!都敢和我玩滾樓梯了,這次咋就沒摔死你,你咋不爬高點,從屋頂上往下跳,滾樓梯能摔死你嗎?”
徐愛琴後面噼裡啪啦咒罵的聲音被夏姩姩自動遮蔽,她伸出沒扎針的手拿起那紅色小本,翻過來後,正面那‘結婚證’三個大字,格外醒目。
遲疑三秒後開啟,裡面赫然寫著,顧南洲和夏姩姩自願結婚,經審查,合於華國婚姻法,關於結婚之規定,發給此證。
下面蓋著紅色公章,以及時間。
當定睛去看右下角那時間時,夏姩姩突然愣住,一九七五年一月二日!
再抬頭看看面前兩人,捏一捏手裡的紅本本。
她叫夏姩姩沒錯,可這顧南洲是誰,她也不認識啊!
這怎麼就給結婚了呢?
突然一陣不好的預感襲來,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快速湧入腦海,進行無縫對接。
她穿越了,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夏姩姩,今天剛滿十八週歲,夏家小女兒。
不到半歲被送人,十歲那年,因有人舉報原主父親夏國安拋棄親生女兒,才被接了回來。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原來不是奶奶家的孩子,自己的親生爸爸媽媽在京市軍屬大院裡,家裡還有個大自己四歲的姐姐。
本以為會和在魔都一樣,滿懷欣喜,想要親近家人,不成想,當天就被潑了一頭的冷水。
住狹小的雜物間,穿姐姐夏心月的舊衣服,不讓上學,給姐姐當使喚丫頭,給媽媽當出氣筒,家裡大大小小的活,也都是她幹。
只要孃兒倆一不開心,原主就會被關在狹小黑暗的地下室,不給吃,不給喝,一關就是三天三夜。
為了尋求刺激,夏心月還會時不時給小黑屋子丟一些蛇蟲鼠蟻什麼的。
就這樣,原本陽光開朗的孩子,不到半年時間跟變了個人似的。
消瘦,怕黑,膽小,懦弱,拘謹,不敢表達……
作為親爹的夏國安看似替原主說話,但從來不解決實質問題,反倒還逐漸激怒倆母女變本加厲。
這次更是奇葩,就因夏心月嫌棄未婚夫顧南洲毀了容,以死相逼,想要悔婚。徐愛琴怕得罪了顧家,以後人家給她男人穿小鞋,就把主意才打在了還沒成年的原主身上。
推搡間,失手將原主從樓上推了下去,頭部多次撞在樓梯上,送到醫院沒搶救過來。
這麼巧,她乘坐的飛機剛好在那個點發生意外,她就給穿了過來。
接收完自己穿越的事實後,夏姩姩微眯著雙眼,緩慢歪過腦袋,死死的盯著面前母女倆,那眼神,就跟看即將要被待宰的羔羊一般。
也正是夏姩姩這小表情,夏心月莫名感覺心裡慌的一批。
她一把拉住徐愛琴的胳膊後退兩步,神色慌張,“媽,她是不是把腦袋摔傻了?”
要真是這樣,那就完蛋了,顧家不得來興師問罪,最後要嫁給顧南洲那醜八怪的還是她自己。
夏心月滿眼委屈,“媽,當初可是你答應我讓夏姩姩嫁給那個醜八怪的,你不能言而無信,嗚嗚嗚……”
哭的是一個傷心,看得徐愛琴心疼不已。
“結婚證都領了,他顧家在京市再有滔天的本事,也不敢拿自己兒子的未來開玩笑。”徐愛琴連忙開口安慰。
夏姩姩的聽力極好,聽到娘倆這段對話,眼珠子滴溜一轉,嘴角一翹,快速下床對著夏心月的臉就是啪啪兩巴掌。
傻子打人,哪裡需要什麼理由。
等徐愛琴反應過來的時候,夏姩姩已經坐到了原來的位置上,那滿眼無辜,好似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夏心月一臉不敢置信地伸手放在火辣辣燙的臉上,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瞪圓了眼,看向面前一副人畜無害的夏姩姩,大喊出聲:“你竟然敢打我!”
長這麼大,她爸媽都沒有打過她,夏姩姩這個死丫頭竟然敢甩她耳光。
摟起袖子,紅著眼,邁步上前,就要幹仗。
徐愛琴見狀,撇了眼病房門外,慌忙伸手將人拉住,使了個眼色,讓對方不要衝動。
但看著夏心月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心疼不已。
徐愛琴儘量將聲音降到最低,可那也架不住那些好奇看熱鬧的人伸長了脖子往門口擠。
“你以死相逼想要嫁給顧南洲,你姐都讓給你了,現在還出手打她,你還想我們怎麼樣?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懂事的孩子,早知道你會變成這個樣子,當初一生下來就應該塞尿盆裡淹死算了……”
聽著徐愛琴在那現場編詞替自己喊冤,還哭的稀里嘩啦的,夏姩姩皺眉,看見門口越來越多的人看熱鬧,心生一計。
她面無表情,一把扯下針頭,鮮血滴答滴答地滴落在潔白的被面上。
徐愛琴更是被對方這突然的操作嚇了一跳,本就做賊心虛的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右眼皮跟著也瘋狂的開始跳動了起來。
見夏姩姩向前走了一步,她慌忙扶著牆後退,顫抖著聲音質問出聲:“死丫頭,你要幹什麼?難道你連我也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