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俠

第二章

在顧大同家裡的餐廳裡的一張大圓桌中央,每天晚上都點亮著一盞大海燈。明亮的燈光把整個餐廳照得通亮。顧大同一家人便在這通亮的餐廳裡一起吃完晚飯。

今天的晚飯稍早一點。因為顧玉茹今天做飯早。

吃過晚飯,顧玉生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沒有點燈,而是摸黑地從床底下拖出夜行衣,換上。

他靜靜地坐在床上,等待夜深一點才出去。他已經在東河渡口的那棵大榕樹上連續埋伏好幾個夜了,可是那個曾經在東河渡口作案的採花大盜卻再也不出現。

“罪大惡極的傢伙,難道你真的飛上了天啦?不然我一定會抓到你的。”顧玉生在心裡暗暗罵道。他有預感,今晚那個採花大盜一定會出來。

定昏,顧玉生摘下了掛在牆上的婁氏寶劍。可是,剛走出房門時卻被父親攔住。問道:“玉生兒,夥計們這個月份的勞日銀你算出來了沒有呢?”

顧玉生回答道:“還沒有。阿爸,銀子還未到呢,您急啥呀?”

顧大同說道:“銀子?瑤兒明天便帶來了。不若你今晚就別出去了,留在家裡把夥計們的勞日銀算了出來,明天銀子到了好發放給他們。”

父親是家裡的皇帝,顧玉生當然要服從命令。他返回房中,脫掉身上的夜行衣,然後舉著一支蠟燭走進帳房,把帳簿、算盤、筆硯等都搬到餐廳裡。他坐在大圓桌前,在明亮的燈光下,一邊滴滴答答地打著算盤,一邊記帳。

顧大同坐在餐廳的一個角落。他一邊看著兒子算賬,一邊咕嚕咕嚕地抽著水煙。他有兩男一女,都出生在中原。中原大饑荒那年,他帶著他們逃荒到了陽城。真是光陰似箭,一晃便十八年了。在這十八年中,顧大同既當爹又當娘;風裡來雨裡去,終於把他們拉扯長大。老大顧玉人今年二十四歲了,己聘師弟戚薇的長女戚瓊瓊為妻,但尚未完婚。在大前年,顧玉人曾以陽州府第六十七名舉人的身份赴京應試,但名落孫山。他回家後對顧大同說:自己之所以名落孫山,一是學業未精,二是初進考場,應試經驗少。他說他不想在曬鹽場裡待了。於是他找人幫忙,在陽州府的照磨所謀了一個差事。雖然薪水不高,但足夠他自己吃住。老二顧玉生今年二十一歲,生得俊美。他從小天資聰穎,見識過人,不但武藝好,而且學業比其兄顧玉人精。他深得父親顧大同的喜愛。在大前年,顧玉生原是要同哥哥一起去參加秋闈的,名都報了,可臨近考期時卻大病一場,等到病癒,秋闈已過,故至今仍是秀才一個。女兒玉茹在襁褓中就差點被餓死;長大後很像她娘年輕的時候,太優秀啦!……

確實,顧玉生算賬的本事很好,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幾十號人的勞日銀都算了出來。

他把工日本交給了父親,說道:“阿爸,生玉兒感覺那個採花大盜今晚可能會出現,孩兒還是出去一趟吧?”

顧大同看著工日本,點了點頭。

顧玉生回到自己房裡,重新換上了夜行衣,拿起寶劍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千萬要保護好自己,不要硬拼,要智取……”顧大同走出了餐廳,對著顧玉生的背影喊道。

“放心吧,我會的。”黑暗中傳回了答應聲。

顧玉生的預感不準,這晚他依然無功而回。

這日天未亮,陽城戚家鹽店的老闆戚薇和夫人殷源源便早早起床。

殷源源一邊開啟保險櫃一邊對戚薇說道:“夫君,今天要帶去的現銀達三幹兩,還有十幾車糧食,怪招眼的,讓瑤兒押車妥當嗎?”

戚薇拍了殷源源的肩膀,說道:“瑤兒己經長大了。也該讓她磨鍊磨鍊啦!況且一路上還有大管家陳仁叔同行呢,他是經過大風雨的人,武功又強,夫人只管放心就是。”

殷源源聽了,便從保險櫃裡搬出一大堆銀子,戚薇一面清點,一面裝進三個木箱之中。

他給三隻木箱都上好鎖,然後叫來了六個夥計,把木箱都抬了出去。大管家陳仁讓他們裝在門口的一輛大馬車上。

戚薇看見,此時大街上擺著幾十輛運鹽車,像一條車龍;每輛車都套著兩匹馬,馬脖頸上都掛著鈴鐺;有十輛車裝有大米——這是師兄顧大同前幾天來陽城時為曬鹽場鹽工們訂購的大米。

戚薇還看見女兒戚瑤瑤騎著一匹棕色熱血馬來來回回地吆喝著。戚薇叫住了她,叮囑道:“瑤兒,一路上要謹慎從事,遇事不要逞強,有事要多同大管家陳仁商量。”說著,把三把鑰匙和一包銀子遞給了她,“這三百兩銀子是路上用的,以備不時之需。”

“好的。”戚瑤瑤坐在馬上接過鑰匙和銀子點著頭答應了父親。

“好啦!”坐在大馬車的大管家陳仁喊了一聲。

霎時,大街上便響起了“叮叮鐺鐺”的鈴鐺聲——馬車隊出發了。天剛亮,他們便出了東城門,然後沿著彎彎曲曲的鹽道迤邐而行。

這條鹽道原是一條斷斷續續的羊腸小道。有了曬鹽場之後,才建了橋,加寬了路面,才可通馬車。但由於東河渡口的河面太寬了,至今仍沿用渡船。馬和馬車必須上了渡船才能過河。從陽城出來,鹽道兩邊是一片廣袤的田野,田野裡種有水稻和桑樹。

清晨的田野,嫩綠的小草吐著露珠;潮溼的空氣裡盪漾著泌人心脾的泥土芳香。在東方的天空中,還掛著月牙兒。

戚瑤瑤騎在一匹棕色的馬上仰看著月兒,吸著帶有泥土清香的新鮮空氣,頓覺心曠神怡——昨晚她幾乎不睡眠,第一次獨自押車的重任讓她興奮了一夜。

她是個標緻的女孩子,有著一張精緻美麗的瓜子臉龐。在這張瓜子臉上,額頭氣勢逼人,眉毛傲冷上挑;一雙研判的大眼睛下面:鼻子高挺,兩片嘴唇櫻紅。

她喜歡黑色打扮:黑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黑色的帽子;再加上那頭瀑布般不自覺地披散下來的油黑長髮,讓她騎在馬上英姿颯爽,總是讓人覺得她是一個浪跡天涯的俠女。可是,事實上她是一位從小到大被爹孃寵愛的富家女。

她從小便開始習武:練習婁氏劍法。家裡經營著陽城最大的鹽店——戚家鹽店。以前,鹽店的運鹽車隊基本上是由她姐姐戚瓊瓊來押車的。這條鹽道雖說只有一天的路程,但中間一段要經過石角山的邊緣。石角山是著名的土匪窩,最近這兩年土匪活動很猖獗。南部一段是沿著東河的左岸走的,曲曲彎彎伸延到東河渡口。而東河兩岸又是聞名遐邇的萬頃溼地,溼地裡長滿了密密麻麻的有一個人頭高的蒲草,也是強盜的藏身之所。戚瓊瓊在押車期間,也曾多次遇著土匪和強盜攔路,但每次她都能化險為夷。戚瑤瑤從未押過車,但也走過這條鹽道。

如今是戚瑤瑤第二次走鹽道。她在一年前曾單獨送幾張銀票到曬鹽場。由於是銀票,在路上並不顯眼,因此她順利地達到了曬鹽場。戚瑤瑤喜愛吃海鮮,這晚顧大同用龍蝦海蟹接待了她。於是她多喝了幾杯酒,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顧大同便盡力挽留她在曬鹽場多玩一天,次日早點起床,早點啟程。但是戚瑤瑤執意要回去。對顧大同說道:“謝謝顧師伯的真情挽留!但是瑤兒來時已經答應了父母,來程一日回程一日。若在此多耽擱一天,則在陽城的父母便要多記掛一天,這是瑤兒於心不忍的。況且瑤兒的馬是一匹熱血馬,跑得快,若在路之上多打幾鞭定可在天黑之前回到家裡。”顧大同聽了只好送別。為了安全起見,顧大同便命令顧玉生悄悄跟著暗中保護。

雖然戚瑤瑤的坐騎是一匹跑得很快的熱血馬,並且她一路上不停地加鞭,但由於在東河渡口過渡時耽誤時間太長,因此天黑時還未走出石角山。幸好這一日是農曆初八,天黑後不久月亮便出來了。戚瑤瑤想趁著月色快點走出石角山,於是不停鞭打。誰知道在前面的彎道處卻站著十多個漢子,有攜刀的,也有佩劍的,攔住了她的去路——原來他們都是石角山的馬賊。這幫馬賊既要劫財又要劫色,無奈之下戚瑤瑤只好以一敵眾。戚瑤瑤想,憑自己一身的武功,收拾十多個馬賊應該是沒問題的。可是,打著打著,她發現這幫馬賊與眾不同,其中有兩個馬賊的本事也非常了得。她全力以赴,但終歸是以寡敵眾,漸漸地落了下風。她想,自己就算自殺也絕不能活著落在這幫馬賊的手裡。正當生死攸關的時刻,只見一個黑影騎著一匹馬衝了過來,高聲喊道:“姑娘別怕!我來幫助你啦!”

黑影很快地打跑了全部的馬賊。

戚瑤瑤上前施禮道謝。她發現黑影是一位身著黑色夜行衣,臉上蒙著黑色頭巾的男劍客。

她激動極了,連忙請問救命恩人的尊姓大名。可劍客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說道:“叫我鹽俠吧!”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戚瑤瑤有點失望。她痴痴地站在鹽道上,望著消失的黑影。半響,她才上馬,向著陽城的方向走去。

“二小姐,快到石角山啦!”陳仁提醒道。

“把掛在馬脖子上的鈴鐺全部摘下來。”

馬車隊進入了石角山,在多彎的鹽道上緩緩而行。“叮叮鐺鐺”的鈴聲沒有了,只聽見車輪碾軋著堅硬的紅土發出的轔轔之聲。

戚瑤瑤騎著馬守護著大馬車。此時,她希望馬車隊快點走出石角的——大馬車上有三箱現銀呢。她又希望走慢點——萬一鹽俠就在附近?傍晚時分,馬車隊順利到達曬鹽場。

今晚,在顧大同家的飯廳裡的一張大圓桌中央的那盛大海燈早就點亮了。在大海燈的四周擺滿了海味,有清蒸石斑魚、蔥炒海螺肉、白灼蝦、海蟹、大龍蝦和鮑魚排骨湯——都是顧玉茹、蕭歸沐和趙柔雅趕海的勞動成果;還有蕭歸沐的招牌菜“辣椒炒牛肉”。

戚瑤瑤坐在圓桌旁邊,看著滿桌色香俱全的美味佳餚直咽口水——這桌海味比一年前那桌晚宴豐富十倍。同坐在大圓桌旁邊的還有顧大同、蕭歸沐的父親蕭天劍和顧玉茹。他們正在等待著蕭歸沐的母親趙柔雅的到來——她去給扒鹽工們分配糧食去了。她聰明機智,沉斷有謀;年輕時光豔動人。

蕭天劍不斷地提醒:“大同哥,瑤兒快餓癟了,咱們先吃吧?別等她啦!”

戚瑤瑤連忙客氣地說道:“天劍叔叔,瑤兒也不是太餓,我們還是等一等吧。”

話未說完,只聽見門口外面傳來責怪聲,說道:“我事先已經交待給玉茹兒了:你們先吃,別等我。”

顧大同轉頭往門外一看,笑著說道:“瑤兒,我們現在可以開飯啦!”說著,捧起酒罈便要倒酒。顧玉茹連忙搶過酒罈,說道:“阿爸,讓玉茹兒來吧!”她一邊說著,一邊給每個人都倒滿了一杯酒。

戚瑤瑤最近很怕見到顧玉生,便問道:“顧師伯,今晚玉生師哥和歸沐妹妹不回家吃飯嗎?”

顧大同端著酒杯說道:“按照慣例,今晚他倆應該在大夥房同陽城來的夥計們一起吃飯。”

戚瑤瑤感激地說道:“師伯招待戚家鹽店的那幫夥計真是太周到啦!瑤兒在此謝過師伯!”

顧大同說道:“都是為了曬鹽場,瑤兒不用謝。”

酒過三巡。

顧大同又端起一杯酒,敬趙柔雅道:“嬸嬸,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你能為瑤兒準備了這桌菜餚,真讓大同感動。大同在此敬嬸嬸一杯。”

趙柔雅喝了一小口酒,說道:“大同哥,這個不是我柔雅的功勞,大多數食材都是玉茹兒和歸沐兒趕來的。”

顧大同一口喝盡杯中的酒,又問道:嬸嬸,你剛才忙什麼去啦?”

趙柔雅她喝了一小口酒後說道:“為你顧大場主作協調事務去了。”她在曬鹽場中頗有威望,尤其是曬鹽場的女人們,都很信任她。因此,有時鹽工們糾紛鬧事,顧大同便常常請她去幫忙調解。今天發放大米,顧大同也是讓趙柔雅去辦的。

顧大同問道:“又有人鬧事啦?”

趙柔雅搖著頭說道:“沒有人鬧事!倒是今天瑤兒捎來的這批大米在滋事。”前面說過,前幾天顧大同到陽城去一趟,在糧行裡訂購了一批大米,讓瑤兒今天順車捎來。

顧大同吃驚地問道:“這批大米怎麼啦?是發黴的嗎?我可是看了樣品才下定銀的。”

戚瑤瑤正在掰一隻大龍蝦,聽了趙柔雅的話,連忙把大龍蝦放下,說道:“今天早晨我可是親自驗了貨才讓夥計們裝車的。”

趙柔雅搖著手說道:“大米沒發黴,你們都大可放心。”

顧大同釋然地問道:“那是因為何事呀?”

趙柔雅端起酒杯,吟了一小口,說道:“因為鹽工們現在家裡的存糧已經足夠多了,多得沒地方存放,多得快要生蛀蟲了。”

顧大同聽了,哈哈大笑道:“我顧大同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未曾聽說過有人嫌家裡存糧太多,今天倒是第一回!”

趙柔雅說道:“大同哥,你素來很關心鹽工們的生活,尤其是生怕他的餓肚子。這個柔雅知道,鹽工們也知道,都很感激你。但是,你想過沒有呢?在這半年中你隔十多天便統購回一批糧食,量又大,況且這些糧食又不是你白送給他們的,而是扣他們的勞日銀來購買的。俗話說:‘割誰肉誰疼’!他們不鬧事才怪呢。”

顧大同聽了,高興地說道:“柔雅嬸子,你提醒得很及時。明天你就告知大家,統購下批糧食的銀子就不用扣他們的工日銀了。我會動用曬鹽場裡的公積金,用於統購糧食。”

趙柔雅向道:“還要繼續統購呀?”

顧大同說道:“是的。今年各地都出現大旱情,大片的田地顆粒無收。我們陽州的情況雖然好一點,但旱情也越來越嚴重。如此的情況,我們鹽工們家裡不多存點糧食怎成呢?”

趙柔雅說道:“可是他們已經嫌家裡存糧太多了。”

顧大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感嘆地說道:柔雅嬸子,他們糊塗,可我們不能糊塗啊!你還記得十八年前中原大地那場大饑荒嗎?”.

趙柔雅素來很敏感,一提起十八年前的事情,不禁如墜冰窖一般,話也不說,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只顧低頭流淚。

蕭天劍很懂自己的夫人,馬上放下酒杯,走了過來,扶起趙柔雅,慢慢地走出餐廳,一起回家去了。

這天晚上,在曬鹽場的大夥房的大餐廳裡,幾十位曬鹽場的鹽工和幾十位來之戚家鹽店的夥計的歡聚在一起,推杯換盞,猜拳喝酒,那歡聲笑語的氣氛與顧家晚宴的氣氛截然不同。

在席間,蕭歸沐熱心地向戚家鹽店的夥計推銷自己的名牌菜——辣椒炒牛肉。她給每一張餐桌都擺上一盤“辣椒炒牛肉”,然後說道:“戚家鹽店遠道而來的大哥大嫂、兄弟姐妹,這道‘辣椒炒牛肉’是今晚的壓軸菜,本來是要在最後才上桌的,可想到大家都是美食家,便先讓大家嘗一嘗,看看味道如何,提提意見。”

一位資深的鹽工用筷子挾起一小片牛肉送入口中,嚼了幾下,說道:“味道確實不錯!”他向同桌的陳仁推薦,“陳大管家嘗一嘗吧,快嘗一嘗……”

老管家陳仁先嚐了一片牛肉後又嚐了一片辣椒,然後對蕭歸沐說道:“蕭姑娘,俺陳仁這些年跟隨戚老闆走南闖北,吃過辣椒炒牛肉這道菜有無數次,總感覺今晚吃的是最好吃的;你炒的辣椒炒牛肉與眾不同,別有一番風味!”

蕭歸沐聽了,高興極了,一直重複地問老管家:“真的嗎?真的嗎?……”

坐在首席的顧玉生不失時機地端起酒碗說道:“戚家鹽店遠道而來的夥計們,曬鹽場的工友們,明天我們這茬有皚皚的晶瑩剔透的鹽兒又要運往戚家鹽店面市了。這是諸位工友們汗水的結晶,也是戚家鹽店夥計們的期盼。在此,我們一起舉杯祈禱,祝願我們的鹽兒能賣個好價錢,好嗎?”

“好!”眾人起立,端起酒碗,相碰同飲。顧玉生一飲而盡。

顧玉生又往碗裡倒滿酒,端著說道:“夥計們,工友們,天藍藍,海藍藍,一杯幹,二杯淨,三杯喝出真感情!現在我們該喝第二杯啦!”說著,自己先舉起碗,一飲而盡。

“乾杯!”又是一片碰杯聲。

顧玉生又往自己的碗裡倒滿酒,說道:“夥計們,工友們,接下來我們要喝第三杯啦!”

“且慢。”只見蕭歸沐端著酒碗走了過來,“顧老二,你剛才說‘三杯喝出真感情’,這是真的嗎?”

顧玉生說道:“當然是真的啦!”

蕭歸沐走近一步,又問道:“那咱倆要是一起喝過三十杯,成為什麼呢?”

顧玉生醉眼惺忪地說道:“這成什麼呢?對了,應該成為鐵桿兄弟!”

蕭歸沐往地上“呸呸”吐了兩聲,說道:誰想同你做兄弟啊!”她也開始醉了。

顧玉生喝完碗裡的酒,問道:“不做兄弟,那你想做什麼呢?”

蕭歸沐睜開了醉眯眯的雙眼,說道:“顧老二,我想做你的娘子。”

顧玉生把空酒碗放在桌子上,說道:“這個不成!”他用手扶著酒碗,怕碗掉在地下。

蕭歸沐緊問道:“咋就不成呢?”

顧玉生用手拍著自己的心口,說道:“我顧玉生的娘子必須是在這裡裝著的!”

蕭歸沐又問道:“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難道你這裡沒有我嗎?”她用手點著顧玉生心口。

顧玉生撫摸著自己的心口,說道:“有是有的,但不是牽手一生一世的那種。”

蕭歸沐很失望,問道:“那你說說,我在你心裡是那一種呢?”

顧玉生說道:“是同玉茹妹子一樣的那種。”

蕭歸沐心有不甘地說道:“既然如此,你剛才睡覺時為何拉著我的手不放呢?”

顧玉生漲紅了臉,說道:“那是在夢裡!我以為你是她……”蕭歸沐徹底失望了。她用悲愴的聲音發火道:“我知道是誰!但我告訴你,這是你一廂情願!是單相思!是徒勞無功的!……”

顧玉生聽了,頹然地坐回木椅上,喃喃自語:“有功無功關你屁事……”他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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