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幾天后。
“老周,你最近憔悴了不少嘛?”
“是小陳吶.....沒有的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陳光良心裡偷笑,沒想到上次的一席話——關於人力車伕壽命的問題,居然還真影響到老周的心情。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你就是小陳?上次搶走我一個大客人,你知不知道?”
一個操著蘇北口音的年輕人,語氣不善的來到陳光良旁邊。
他便是胡三,拜在‘流氓頭子’顧竹軒門下,不過他只是一個車伕而已。
陳光良面露不解,典型的裝傻充愣的表情,道:“沒有吧,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
最近他天天能賺七毛錢,這在新手裡面堪稱傳奇。
這除了他擁有好的身體外,最大原因便是他總是喜歡‘主動出擊’。
這樣一來,自然是招人嫉妒,在所難免。
“你給我裝傻是吧,上次那個去跑馬廳的胖男人,你揮著個報紙就把人搶走了。你也不打聽打聽,我胡三在這行做了多少年,我們顧氏車行有多少兄弟,就敢這樣做是吧?”
‘拉奎司令’顧竹軒,手下聚集著一大批蘇北老鄉,後世又被稱之為‘滬市第四大亨’,意思是排在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之後的第四位上嗨灘大亨。
事實上,顧竹軒也是‘四大亨’結局最好的,雖然1949年沒有出走,但由於人家是兩頭下注,最小的兒子是紅色支隊長的,所以很好的度過了晚年。
“那事啊,我想起來了.....人家不是都還沒有做出選擇麼?”
陳光良一副不怕事的模樣,全然和麵對客人不一樣的態度。
“你小子找死呢!”
胡三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性格怪戾,欺軟怕硬,揚手就欲打人耳光。
兩名同是蘇北人的車伕,也面露不善的朝前走來。
當然,還有看熱鬧的車伕。
社會底層的好戲上演。
但很顯然。
陳光良若不是有倚仗,又怎麼會如此‘為了錢不擇手段’。
他早就防著呢,直接一把抓住胡三的手,死死的鉗制住,讓其動彈不得。
要是沒有好身體,他早就當孫子了!
“胡三兄弟,大家都是苦哈哈,沒必要動手惹麻煩吧?等會巡捕一來,管你是哪個門下,一律關進去三天,大家都得不償失的。”
嘴上還是要客氣的。
胡三只感覺陳光良力大無窮,自己怎麼也掙脫不開,還被人捏得骨頭都要碎一樣。
而兩個同伴一聽陳光良的話,再加上也看出不對勁,便沒有動手,警惕的看向四周。
胡三見狀,只能放下狠話說道:“你想就這樣算了?我們可是‘江北大亨’顧四先生的人。”
陳光良笑道:“生意嘛,誰有本事做便是誰的,不信你回去問問顧四先生是不是這樣!”
說完,將其手甩開。
胡三在巨力的作用下,竟然忍不住倒退三四步。
“你有種!等著!”
“奉陪”
所謂的‘顧氏門徒’說白了就是個掛個號而已,他們甚至可能都沒有見過顧竹軒本人。
就好比青幫號稱幾十萬人,真要讓這些人衝鋒陷陣,能湊足三萬人就算厲害。
流氓就是流氓,人家軍閥隨便拿個五千軍人,就能幹翻整個青幫。
所以顧氏門人號稱上萬,能有上百個做打手、幾十個肯賣命的,就已經很不錯了。
而這些賣命的,早已經不會拉車,而是有其它崗位。
所以對於這個胡三,陳光良絲毫不放在心上。
“年輕氣盛啊,你們年輕人!”
老周見勢態平息,感嘆了一句。
“不打不相識嘛”
還別說,發生這樣一起事,就有人力車伕主動向陳光良打招呼。
畢竟蘇北人是典型的拉幫結派,再加上閘北這一帶,顧氏車行一向橫行無忌。
剛剛陳光良卻絲毫不懼,便已經是膽色過人。
還能全身而退,那便是有勇有謀。
陳光良也是來者不拒,總能聊個幾句。
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先生,坐車嗎?”
看著陳光良的再次主動出擊,老周忍不住笑道:“這小子,真是個拼命三郎!”
“累死他”
“胡三,今天這事就這樣算了?”
“哼,改天再找回場子,那小子是練家子。”
胡三走到自己的黃包車前,拉高衣袖,上面紅紅的肌膚,讓他疼的不已。
“天生神力?”
他心裡卻是膽怯起來,雖然說他拜入顧先生門下,但為了這種事,顯然不可能得到太大的支援。就說剛剛那兩個同鄉,也被人家鎮住了,壓根沒有幫自己。
“胡三,剛才是在大街了,把巡捕鬧出來不好得。下次我們找個機會,多找幾個人教訓那小子便是。”
“就是胡三,今天畢竟在大街上,先饒過那小子一頓。”
“多謝兩位老兄”
.......
“收工”
陳光良拉著黃包車,一路輕跑,一看就非常朝氣蓬勃,時而欣賞著馬路兩邊鱗次櫛比的萬國建築。
甚至都有路人注意到他,心裡腹謗著,一個‘赤佬’不知道在開心什麼。
能不開心嘛,今天又賺七毛錢。
加入這一行已經正好半個月時間,陳光良平均每天都能在1.2元的營業額,相當於純賺七毛錢。
這一個月下來,還不得攢個八九元錢。
按照前世祥子的想法,這一年出頭就可以買一輛屬於自己的黃包車,根本不需要兩年時間。
這也充分說明一件事,陳光良比祥子還會拉車。
王宅。
王承運笑眯眯的對著陳光良說道:“小陳,明天開始你休息兩天!”
陳光良一愣,馬上爭取的說道:“王老闆,我年輕力壯,可以多幹兩天的。”
王承運拍拍陳光良的肩膀,和善的說道:“哎,年輕人肯幹是好事,但是也要適當的休息。本來我還想著你剛入這一行,可能收入不夠吃飯,但聽別人講,你拉車還挺勤快的.....休息休息,別把身體累垮了!”
事已至此,陳光良也沒有過多的糾纏,眼見有人在修理黃包車。
他眼珠子一轉,說道:“好,那我去幫幫忙。”
說完,在王承運的錯愕中,陳光良來到損壞的黃包車這裡,‘幫’起忙來。
王承運若有所思。
事實上,他不喜歡太勤快的屬下,因為這樣會可能自己買車。
少個手下不說,還多個競爭者。
反正他收的是租金,所以喜歡更多人替他跑車,大家能吃個飽飯就行,但千萬別想在他這裡發財。
所以,他每個月至少會給人安排四天假期。
當然,這些也不可能直接講出來,畢竟很多都是同鄉。
陳光良僅來半個月時間,就已經讓他特別注意到這個年輕人。
“應該是一時熱血,過段時間就不會如此了。”
另外一邊,陳光良哪裡懂多少修理,不過是趁著搭把手的機會,在偷師學藝而已。
憑藉他的花言巧語,以及聰慧的耳目,效果還不是槓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