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就在車外,可十多條人命攥在她手裡,她絕不能輕舉妄動。
曲畔咬牙問劉媽要來鞋油……
“少帥!”
曲瀚之急匆匆趕來,見是楚漢良親自把守城門,笑著同楚漢良打招呼。
“這是我派去接莊子裡傭人的車,就不用盤查了吧?”
楚漢良從沒見過曲瀚之對他如此和善過,狹長鳳眸冷晲。
“搜,一定要仔仔細細,好好的搜。”
把他的未婚妻藏在鄉下,預備個贗品應付他,每每遇到他不是橫眉冷對就是視若無睹,如今突然變臉,真當他好糊弄。
曲瀚之恨不能扒了楚漢良這個兔崽子的皮,可他唯一的寶貝女兒就在車上,他必須忍。
“少帥,車裡都是些粗鄙的下人,實在是不好見人。”
楚漢良冷哼,手扶護欄躍上卡車。
車廂內堆著不少東西,角落裡縮坐著一名老媽子,三個丫頭,還有一個老僕。
楚漢良視線一一掃過,最終定在身穿藍布廣袖短衫的丫頭身上。
“抬起頭來。”楚漢良命令。
丫頭緩緩抬起頭,楚漢良瞳孔巨震。
這丫頭怎麼這麼黑,露在外面的臉和手黑得發亮。
丫頭髮現楚漢良在看她,立即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劉媽沒陪著曲畔出國前是見過楚漢良的,忙賠笑道。
“少帥,這是我們老爺託人從國外運回來的洋玩意兒,叫黑奴。”
楚漢良嫌棄的挪開視線,黑得牙磣,確實不好見人。
曲瀚之提心吊膽的站在車下聽著,懸著的心落回一半,見到楚漢良跳下車揮手示意士兵放行,另一半也落回了肚子裡。
狗東西,跟他老子一樣難纏,曲瀚之腹誹,拂袖而去。
這是沒求到他就翻臉了,楚漢良冷笑。
張勇開老爺車送楚小滿回府,楚漢良坐進霍潤鐸的吉普車裡,大爺似的指揮霍潤鐸跟上。
“我是你的參謀長,不是你的司機。”
霍潤鐸無效抗議,只能被迫做司機,遠遠尾隨卡車穿街過巷。
曲瀚之的車在瀚海路拐了彎,卡車和另外三車繼續前行。
“車裡有問題?”霍潤鐸閒話。
楚漢良用鼻子嗯了聲,腦海裡閃過那張黑到發亮的臉,一股陌生的熟悉感襲過心頭。
“真有問題?”霍潤鐸回頭看楚漢良。
“專心開車……”楚漢良蹙眉。
霍潤鐸轉回頭,卻見前面一輛車拐去中大街,卡車和另外兩輛轉向福瑞巷。
車子行至巷口,楚漢良叫停,開啟車門下車,在看到卡車駛入巷子最深處的朱漆大門後,如鷹般縱身翻入院牆內。
由近及遠一陣雞飛狗叫,霍潤鐸扶額,只求楚漢良好自為之,千萬別讓人家抓住找他撈人。
楚漢良幾個縱躍翻進廣闊院落,隱身在前院一株三人抱古玉蘭樹後。
好不容易平安到達,劉媽先下車,回手來扶曲畔。
驀地,曲畔有種被猛獸盯上的直覺,收回伸向劉媽的手,用眼神示意秋菊握上。
小姐的舉動太奇怪了,但一想到小姐臉上抹鞋油才保住他們平安進城,秋菊立即握住劉媽的手下車。
曲畔手扶車廂欄杆跳下車,隨口用洋文問劉媽。
“#&*$#……”楚漢良聽不懂。
劉媽同樣用洋文回話,視線掃視一圈,沒發現異樣,可她相信小姐說的,院子裡有問題。
“這院子空了許久,也不知有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偷偷寄居這裡,你們去仔仔細細好好搜一遍,別漏掉任何一處。”
劉媽吩咐從車上下來的傭人們,又吩咐門房。
“孫伯,你這就去門房看著,免得有賊趁人不注意溜出去。”
躲在樹後的楚漢良,怎麼好像是在說他?
眼見傭人們手持棍棒笤帚三三兩兩一組分開搜尋起來,楚漢良閃身躲進正房主臥樑上。
曲畔待傭人將整座宅院地毯式搜尋一遍,連空置的房間都沒放過,確定沒問題後,才借劉媽的口吩咐把車上的東西全部搬進去。
劉媽拿起一個大箱籠扛著朝正房主臥而去,曲畔挑一個裝著各種小玩意的小箱子跟上。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進門,劉媽放下箱籠出去,曲畔則留下來開啟箱子開始往外拿東西。
房間裡已被曲瀚之派人來打掃過,窗明几淨,擺上各種小玩意立即變得生活氣十足。
楚漢良坐在樑上盯著黑奴,越看越覺得黑奴的五官輪廓十分眼熟。
曲畔總覺得有兩道灼灼視線隨著她轉,可她把小玩意擺滿房間各個角落,也沒找到這種古怪感覺的來源。
驀地,她想起一種可能,驟然抬頭……
四目相對,樑上的楚漢良也是吃了一驚。
“helpme!”曲畔故意粗著嗓子叫,同時拿出壓在箱子底下的手槍對準楚漢良。
劉媽聽到飛奔而來。
自從李媽背叛曲家被處置後,劉媽是曲瀚之專門給曲畔尋來的奇人,不但精通六國語言,武功蓋世,槍法騎術皆是一流,尤其輕功更是一絕。
劉媽瞬息間衝進門來,卻看到敞開的窗扉無風自動。
劉媽用眼神問曲畔追不追,曲畔搖頭。
楚漢良不能在她的院子裡出事,要死也得死在大帥府,免得髒了她的地兒。
“是少帥?”劉媽沒看到楚漢良,卻憑猜便猜到了真相。
曲畔頷首,“應該是懷疑我了。”
此時的國內根本看不到什麼外國人,更何況是十分罕見的黑奴,引起楚漢良的關注並不奇怪。
“他沒認出小姐?”劉媽擔心。
“沒有……”
如果楚漢良真的認出了她,絕不會輕易離開。
楚漢良剛翻過院牆坐回車裡,突然聽到一聲槍響。
霍潤鐸訝異,“怎麼開槍了?”
就在這時,巷子深處朱漆門開啟,卡車轟然駛出……
這次不用楚漢良發話,霍潤鐸立即啟動車子跟上。
卡車開到城外亂葬崗停下,車上下來兩個長工打扮的人,抬著一卷草蓆走進亂葬崗,又從車上搬下來不少木材,搭起一個簡陋的火葬臺,將草蓆放到臺子上。
卷著的草蓆因為來回搬運有所鬆動,露出藏在其中黑亮亮的臉。
“這是曲瀚之的什麼人,居然敢殺人,用不用搶下來?”霍潤鐸問楚漢良。
毀屍滅跡,好得很!
“不必。”楚漢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