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縣二十里外,曹豹大營。
“訊息屬實,兗州諸多郡縣響應陳宮、張邈,齊齊舉兵造反。”
“現在曹操已經大軍開撥,趕回去平叛了!”
營中,許耽一臉興奮地對眾將說道。
他是陶謙的中郎將,亦是丹陽派將領,在曹豹帳下聽用。
坐在位置中央的曹豹,正捋著鬍鬚,對這個訊息又驚又喜。
與尋常的三國繪本,或是各類三國遊戲裡那猥瑣、醜陋的形象不同,曹豹此人是個中年帥哥,長相頗為儒雅。
今日一大早,劉備那邊便遣人告知兗州叛亂的訊息。
曹豹不敢輕信,忙派人聯絡自己在兗州的情報網,一面又秘密監視曹軍動向。
果不其然,曹操在得知兗州出事的訊息後,果斷開撥撤軍了。
“將軍,如今正是天賜良機啊,我等自起兵以來,屢為曹操所敗。”
“陶公那邊已對我等相當失望,現下正好趁著曹操撤軍未曾防備之際,一舉擊之,必然大獲全勝。”
許耽在一旁興奮地建議道。
眾將士這些日子心中一直憋了團火,就等著這天的到來。
曹豹眉頭皺起,有一些猶豫:
“曹操善於用兵,若其早有防備,我軍貿然擊之,只恐落敗,反挫我軍銳氣。”
許耽當即急道:
“兗州軍情十萬火急,若兗州有失,則曹操無家可歸矣!”
“現曹操只顧著解兗州之急,哪裡顧得上防備我等?”
“我丹陽兵皆乃善戰之士,前日以少敵多,故而為曹操所敗,今趁曹操不備,襲其後背,豈有不勝之理?”
話音方落,一名衛兵走進來拜道:
“將軍,帳外章司馬他們聽說曹軍撤退,前來求見!”
“讓他們進來!”聽到衛兵的傳達之後,曹豹沉聲說道。
須臾,以司馬章誑為首,營帳之中一下子來了二十多個中低階官員。
他們全都是丹陽將領,是丹陽派的核心人物。
“曹將軍,現在兗州各郡紛紛掀起叛亂,曹操首尾不能相顧,一旦撤軍,必然破綻百出。”
“我們此時出擊,必能夠大獲全勝!”
“還請曹將軍莫要遲疑,速速決斷!”
章誑情緒最是激動。
“曹軍寇略徐州,虐流百姓久矣,徐州父老深恨之。”
“現陶公年事已高,已無力掌控徐州大局,陳珪陳登父子,還有麋竺等輩皆青睞劉備那廝。”
“屢在陶公身前吹耳旁風,曏者陶公分丹陽兵與劉備,正是此輩所為。”
“長久下去,非我丹陽派之善事也。”
“望曹將軍思之!”
章誑的看法代表了一眾丹陽將領的看法。
丹陽軍一眾高層都是陶謙的嫡系將領,也是陶謙的倚仗。
現在陶謙年事已高,又無意將徐州傳給其子嗣,反而對劉備青睞有加。
劉備乃北地外來戶,丹陽眾將自然不認他。
丹陽諸派想的是,趕緊打一場勝仗,來重獲陶謙的信任,同時贏得聲望。
若陶謙果真出了什麼意外,他們便可憑藉戰功,擁立陶謙的兒子繼位。
陶謙兩個兒子都比較庸弱,他們一旦繼承徐州,那實權自然是掌握在了他們丹陽派手裡。
所以丹陽諸將紛紛請戰,希望曹豹抓住這個機會,莫要被劉備給搶先了。
劉備是丹陽派的最大政敵,之前來徐州幫忙打曹操時,陶謙就分了四千丹陽兵給他。
狠狠地削弱了丹陽派的實力。
陶謙這老登是純沒安好心,有意使兩派二斗,相互制衡。
但丹陽眾將也無可奈何,他們絕不能就這麼束手待斃,必須做出反擊。
曹豹還沒來得及說話,又一名衛兵匆匆趕到。
“報——”
“稟將軍,劉備大軍開撥,往彭城方向去了。”
什麼!?
聽到這個訊息,眾人紛紛色變。
“彭城是曹操撤軍的方向,劉備此舉,必是為追曹操而去!”
聽到這個訊息後,原本還有一絲猶豫的曹豹,氣得暴跳如雷。
拔劍在手,一怒之下,斬斷了身前的案椅。
“大耳賊,安敢與我爭功!”
曹豹這下確定了,劉備這廝就是鐵了心要和自己爭權了!
名義上,劉備是從青州趕過來幫陶謙抵禦曹軍的。
現在曹操都已經撤軍了,你還不走,還玩命兒的去追,不就是想爭功奪聲望嗎?
看來這大耳賊是打算常駐徐州了。
是真不把咱丹陽派放在眼裡。
念及此,曹豹心中更是憤懣,當即下令道:
“諸將請起,且各回營中,待曹操大軍完全退卻之時,我等銜尾追擊,必然功成!”
“喏!”
大帳中眾將士豪氣沖天,齊齊應聲,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氣勢。
話分兩頭。
曹軍正有條不紊地走在徐州的官道上,沿途所過,皆為白骨。
但走在隊伍最前頭的曹操,此刻卻沒心思顧及眼前,他的心情非常沉重。
不是因為兗州發生了叛亂,而是因為兗州帶頭叛亂的竟然是與他有著託妻獻子之情的好友張邈!
當初曹操第一次征伐徐州時,彼時陶強曹弱,曹操也沒有信心能打贏陶謙。
便把自己的妻子兒女都託付給了張邈,並對他們說:“如果我回不來,你們就去投靠張邈。”
對張邈的這份信任,充分說明了曹操與張邈兩人之間的情誼之深重。
這幾天曹操擠破腦子也沒能想明白,張邈為什麼要背叛自己。
要知道,他為了張邈,可是忤逆了大哥袁紹。
袁紹讓他殺張邈,他都不惜得罪袁紹,而沒有動手。
“……孟卓孟卓,何故負我?”
曹操嘴上呢喃,百思不得其解。
說來可笑,他曾對陳宮說“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即我可以對不起別人,但別人不能對不起我。
可沒想到,他遠征在徐州,背刺自己的人竟是至親好友。
這委實傷透了曹操的心……
“曹公不必過於擔憂,我大軍即日開撥,定能在呂布拿下兗州之前趕回。”
說話之人乃曹操從弟曹仁也,亦是曹操愛將。
曹操聞言,幽幽的嘆了口氣:
“我非是憂慮兗州之急,乃思孟卓叛我之事耳。”
曹仁哼哼道:
“曹公待張邈不薄,這廝卻心生歹意,待回兗州後,當滅其全族,方雪吾恨!”
說話間,又一人催馬至曹操身前。
此人卻不是武將,乃是一名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