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元年,即公元194年。
曹操以報父仇為由,二伐徐州。
大軍所過,凡殺男女數十萬人,雞犬不餘,泗水為之不流。
陶謙引劉備為援,抵禦曹操。
劉備與曹豹在郯縣合力抵抗曹操大軍,終是不敵,為曹操所敗。
戰局一時陷入焦灼,徐州局勢岌岌可危!
……
“……咳……咳。”
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李翊掙扎著從死人堆裡爬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
眼前是落霞萬里,耳邊是清風長存。
可清風照面而來的,卻是難以吹盡血的腥甜,與屍首腐爛之臭。
李翊心中萬馬奔騰,他本是公司高管,帶著員工登山團建。
卻不想陰差陽錯地和大部隊走散了,當他好不容易尋覓到人煙時。
卻是一群兇惡計程車兵,張牙舞爪,手舞刀劍,不問來由地便要砍自己。
李翊只能選擇逃命。
這兩天他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
他從未想過時間會過得這麼慢。
兩天裡,
耳邊盡是戰馬嘶鳴的激越,眼前無一不是血肉飛濺的沉悶。
若非李翊身體素質好,他早已是遍地屍骸中的一員。
望著滿地的斷肢殘臂,李翊不由地嘆了口氣。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亂世之中,人命真的如同草芥一般。
李翊自詡不是什麼聖人,可當看到眼前的累累白骨時,心中還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或許這便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吧……
挺起精神,繼續向前走。
李翊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更不喜歡說多餘的廢話。
弱者抱怨環境,強者改變環境。
面對眼前的挫折,哭哭啼啼非大丈夫所為,只有迎難而上,才有機會在這殘酷的世道中活下去!
李翊取下登山包,清點了一下里面的物什。
望遠鏡,打火機,口香糖,急救箱……登山用品一應俱全。
即使到了最苦難的時候,李翊也沒有丟下自己的揹包。
他知道這些東西在這個時代很重要,並且是獨一無二的……
李翊拿出一塊威化餅乾放在嘴裡咀嚼,這已經是最後一塊了。
這些天,全靠它給自己身體補充能量,才有力氣躲避賊軍的追殺。
“殺!!”
忽然,只聽背後戰馬嘶鳴。
一支騎兵小隊手舞長刀,嗚嗷嗷地向李翊衝來。
李翊暗吃了一驚,只得起身便跑。
未走兩步,迎面又撞上一支騎兵編隊。
李翊心尖兒一跳,暗想莫不是天亡我也?
儘管這兩天多少已經猜到自己可能穿越了,可是自己這兩天過得是真不快活。
一直在躲避賊軍的追殺,完全沒機會發揮自己穿越者的優勢。
難不成自己就要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兒?
正思慮間,忽聽得前方一位中年將軍高聲衝李翊喊道:
“那小郎,快到這邊來!”
好在李翊學過古漢語,多少能聽懂這將軍的喊話。
趕忙迎了上去,那中年將軍接住李翊,拔劍在手,迎面便將一面衝來的騎士砍倒在地!
好本事!
電光火石之間,斬賊人於馬下。
只有親眼看到這一幕時,才會覺得震撼。
那中年將軍既斬賊人,剩餘賊兵皆望風披靡,四散奔走。
一將見狀,主動請纓道:
“兄長,待某前去追趕!”
誰料中年將軍卻揮了揮手,答:
“不必趕了,救人要緊。”
說著,撩衣下馬,上前接住李翊。
一改此前面對賊敵時的兇厲表情,轉而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和善地問李翊道:
“小郎,你無事吧?”
李翊微微一怔,暗想這人身邊一眾擁躉,肯定非富即貴。
卻願意放下身段來關心自己這個平頭百姓,這在古代是非常罕見的。
這種人絕對是成大事的人,自己可得抱緊這條大腿!
“無事……”
李翊搖了搖頭,向中年將軍表達自己的感激。
“方才若無將軍相救,已死於賊人之手。”
“多謝將軍救命之恩,請教將軍尊姓大名?”
中年將軍答道:
“在下劉備,字玄德。”
“我身邊這位是我二弟關羽。”
“曹操領兵寇略徐州,我受陶使君託付,前來抵禦。”
“方才正領兵巡視,不想撞著小郎為賊軍所逼,幸得及時趕到。”
“不然小郎或死賊人之手矣。”
劉備?
李翊吃了一驚,眼前這位居然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漢昭烈帝!
他旁邊那位應該就是關二爺了,簡直比電視上還要威武雄壯。
劉備與關羽在郯縣抵禦曹軍,那此時應該就是194年了。
這一年,
曹操二伐徐州,造下無盡殺業。
袁紹雄踞河北,與公孫瓚爭鬥不休。
孫策江東起業,逐步脫離袁術掌控。
而劉備則還在顛沛流離,謀取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
而這塊地盤很快就要到來,一旦得到,劉備將有機會真正走上牌桌。
與曹操、袁紹、袁術等諸侯共同博弈,逐鹿天下。
不會錯的!
在快速地理清楚了當前的時間線後,李翊平復了一下心情。
他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秉著入鄉隨俗的原則,也有模有樣地學著劉備的樣子作了個揖。
“原來是劉使君,久仰久仰!”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了。
李翊刻意稱呼劉備為“使君”而不是“府君”。
劉備本來是平原相,應該稱為“府君”。
但當他來幫陶謙撐場子的時候,陶謙為了給劉備壯聲勢,表奏劉備為豫州刺史。
雖然這個刺史有名無實,但人是正兒八經的走了官方流程的。
你稱呼劉備為“使君”,就等於間接承認了他豫州刺史的身份,是一種尊重。
劉備心頭果然升起一絲好感,笑道:
“小郎亦知我劉備乎?”
哪個英雄豪傑不求聞名天下?
劉備現在才剛來徐州不久,連一介白身都聽說過自己的名號,這如何不令他感到高興?
“……呵呵,劉使君大名如雷貫耳,我這山中野人也是久有耳聞。”
劉備見李翊此刻雖然狼狽,但整個人卻器宇軒昂,丰神飄灑,心中好感倍增,又問:
“我觀小郎談吐大方,絕非常人,此間不是說話之處。”
“你且隨我回郯縣如何?”
李翊暗喜,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保護傘。
“敢不從命!”
應喏一聲,跟著劉備一起回了郯縣。
路上,一直沉默不語的關羽忽然開口:
“兄長,觀此人如何?”
劉備不假思索答:
“品貌端正,不似惡類。”
“賢弟何故如此相問?”
關羽皺著眉頭,凝望著走在前方的李翊。
他不是一個喜歡在背後嚼人舌頭根子的人。
但李翊此人相貌著實怪異!
既不留髮,也不蓄鬚,活像個受了髡刑的賊人。
可受髡刑者,大多容貌被毀。
此人卻又生的五官端正,面板白皙,實在古怪。
關羽不想背後說人壞話,又怕大哥吃虧,只得道:
“此人相貌古怪,衣著奇異,來歷不明。”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兄長切要小心提防賊人。”
劉備卻不以為然,淡淡的搖了搖頭。
“彼不說,怎知其來歷?待我問過便知。”
“況我觀此人相貌端正,絕非惡人。”
“他此前亦被賊軍相逼,賢弟親眼所見,何故忘卻?”
關羽默然不答。
劉備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孰忠孰奸,孰善孰惡,不可一言以蔽之。”
“待回了郯縣,自有定論。”
話落,催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