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還沒亮。
南禁軍營寨大門就已經緩緩開啟。
一列禁軍列隊而出,進行換防。
大乾禁軍共分兩支,南禁軍主要負責守衛宮城,北禁軍主要守衛京都。
二軍各司其責,又相互制衡。
梁進所屬的便是南禁軍,他披堅執銳跟隨隊伍一同前行,進入皇宮替換夜班禁軍。
進宮之後,今日守衛任務層層分下。
梁進的上官,也就是帳頭吳煥領到任務之後,便召集手下進行分配:
“上頭任務安排下來了,我們今天還是守衛老地方南薰殿!”
“李二和王茂,你倆去守殿門。”
“老張還有小趙,你倆去守後門。”
“剩下三個,同我還有帳副例行巡邏。”
“至於梁進,你依然滾回你自己的位置去,角樓旁守路口。”
周圍禁軍同袍,看向梁進的目光帶有一絲憐憫。
多少年了,梁進一直在最偏僻的角落站崗,從未改變。
原因,不過是梁進不願賄賂上官。
皇宮之中站崗巡邏的位置,也是有講究的。
距離帝王越近的位置,越是寶貴。
說不定一個偶然的機會,就能被帝王看重,從而一飛沖天。
其次,便是距離宮中嬪妃近的位置。
後宮禁地,禁軍自然是不能進。但是嬪妃們時常出入後宮之時,若是能幫點小忙,也能獲得諸多賞賜。
還有王公大臣們進宮面聖的通道處,尤其是皇宮宮門,往往能在各大臣面前混個熟臉。
想要去這些好的位置站崗巡邏,那必然得讓上官滿意才行。
當然不是人人都上進。
可即便如此,也有不少兵卒願意花錢,至少爭取一個不用遭受風水日曬雨淋的崗位。
梁進一直不願賄賂上官,所以他站崗的位置,即便不是最差也是最差之一。
在這種地方站崗一輩子,即便再盡職盡責,也難有出頭之日。
故而各個崗位明碼標價,上官公然收受賄賂,眾人卻都習以為常。
禁軍已經腐敗至此,整個王朝可見一斑。
“我等遵命!”
得到安排之後,眾人紛紛前去換崗。
梁進也轉身離開。
吳煥盯著梁進的背影,吐了一口痰:
“不懂規矩,不會做人,以後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梁進換崗之後,便開始繼續站崗。
別人嫌棄這個崗位。
他卻求之不得。
梁進操控分身之時,偶爾會有些失神。
而此地清淨無人,才不會讓他被人注意。
他看起來筆直站崗,而注意力卻已經放在了遠在了分身之上。
“教派的力量還真是強大,難怪漢末時黃巾軍能席捲天下。”
梁進對巨牛鄉的進展十分滿意。
一天。
僅僅昨天一天的時間,梁進的分身就已經徹底成為了陸家莊真正意義上的主人。
他的話,甚至比莊主陸天行更有用。
甚至附近村莊的村名聽聞之後,已經有不少人前來陸家莊乞求能入太平道。
一旦訊息傳開之後,還會有更多人慕名而來。
到時候,梁進分身所能掌握的人和資源,將達到一個可怕的程度。
如今天下將亂未亂,這些都是他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
如果哪一天亂世降臨,那梁進也不至於猶如風暴中的扁舟,孤木難支。
“接下來,該在太平道中劃分等級了。”
“越忠誠者,病好得越快。”
“久治不愈者,便是心不誠者。”
“人一旦有了高下之分,才會有凝聚力。”
梁進的分身,經過一夜的試驗已經有了結果。
一旦他畫下完整符篆製成符水,給人喝下之後疫病立刻全消,甚至一些陳年舊疾也都能一併治癒。
但是若是他畫的符篆不完整,那麼治病效果將會大打折扣。
藉此,梁進便可以讓更多人對他死心塌地。
瘟疫,梁進會掃清。
病人,梁進會解救。
這並非只是單純的系統要求。
梁進自身雖過得不怎麼樣,但是他卻偏偏還是見不得人間疾苦。
他深知在這樣的時代,一場瘟疫的破壞力有多恐怖。
梁進既然有能力,就不會坐視不理。
但如何來救,救人講不講條件,這就由梁進自己來決定了。
“唰唰唰……”
一個在掃雪的小太監,緩緩走了過來。
正是趙保。
“進哥,小蓮今天來過了嗎?”
趙保確定四周無人,才走過來詢問。
梁進搖搖頭。
趙保一臉失望,隨後他又壓低聲音開口:
“進哥,剛才我聽到別的禁軍在討論你了。”
梁進微微笑道:
“是不是在嘲笑我不思進取?”
趙保沒想到梁進居然知道。
這讓趙保心中暗歎,看來梁進平日裡沒少被嘲笑。
他咬了咬牙,從袖中摸出五兩銀子塞入梁進手中:
“進哥,我能力有限,還請莫要嫌棄。”
“用這點錢去孝敬一下帳頭,說不定能換個好點的位置。”
底層太監的工資,要比底層禁軍兵卒高一點。
但因為要挨一刀,所以倒也沒人會不平衡。
作為最底層的小太監,趙保能掏出五兩銀子也實屬不易。
梁進知曉,趙保每月領了月銀都要將其中一半用來孝敬“師傅”。
小太監剛入宮,要先拜老太監為師傅,學習宮裡的規矩。
說得好聽的是拜師,但事實上就是為老太監做牛做馬。
如果幸運的遇上好心一點的老太監會提點一下,但一般的老太監都是冷心腸,收了每個月的孝敬之後,還對小太監非打即罵。
趙保沒能跟個好師傅,自身已經不容易。
梁進又豈能收他的錢:
“這錢你留著,你比我更需要。”
他一看趙保身上經常出現的淤青,就知道趙保的師傅是什麼貨色。
最起碼沒人整日打罵梁進。
趙保卻還在堅持:
“若是哪天進哥飛黃騰達,到時候弟弟可就要靠哥哥照顧了。”
“進哥,你就別推辭了。”
趙保當初正是家人死絕,自己無依無靠,才進宮當了太監。
可自從認識梁進和蘇蓮之後,他又重新得到了親人的關懷,並將兩人視為親人。
所以他才願盡力幫助梁進。
梁進硬將銀兩還回去:
“你聽我說,這銀子沒用的。”
“別人拼命求所謂上進,那是他們看不透。”
若是在普通軍隊裡頭,或許還可以依靠戰功來實現升官發財。
可禁軍是一支十分特殊的軍隊。
禁軍之中但凡官職都被那些世家、權貴子弟給佔了。
這是信任問題。
負責皇帝安全的人,優先考慮的是忠誠度,而不是武功高低。
武功高而不忠心之人,是絕對不能靠近皇帝的。
皇帝最信任的,自然是同他利益捆綁在一起的人。
梁進是個沒背景又無牽無掛的孤兒,這種身份就註定他在禁軍之中一輩子都難以升官。
花再多銀子去“上進”,也註定徒勞。
當梁進把其中關鍵給趙保講通透之後,趙保便也只能作罷。
“進哥,那真可惜,我沒能幫到你。”
趙保嘆息一聲。
他實在沒想到,梁進前途如此黯淡,甚至連自己一個太監都不如。
梁進卻一笑:
“說來,我還真有個忙需要你幫。”
趙保正色回答:
“進哥請說!”
梁進從懷中掏出一本手抄本,遞到了趙保的手上:
“幫我,好好學會這門武功。”
趙保疑惑地接過手抄本。
看了一陣之後,他陡然抬頭。
那張白淨無須的臉上,流露出濃濃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