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思正色道:“學長,我知道你想幫我,但婚姻不是兒戲,況且還是軍婚,攤上我這樣的人,還有我家的成分,會影響你的仕途。”
明明是年輕有為的營長,幹嘛想不通要娶她這樣的人呢?
她父親當年被人舉報,到死都沒能洗刷冤屈。
而她呢?
下鄉知青,未婚有娃,娃還是個病秧子。
他就算閉著眼睛隨手撿一個,都比她要好,要更適合他。
如果真娶她,對顧乘風的事業沒有任何助力不說,還得給他添麻煩,仕途到此為止,甚至還得降級。
顧乘風見她臉色通紅,粉嫩的唇瓣微微抿緊,眼眸中水霧濛濛的,他心急如焚,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她,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我能幫你們把戶口遷出來,隨軍跟我住大院,軍區醫院的醫療條件也很不錯,總比縣裡的醫院要好,還有……”
“夠了!”沈思思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那個,就此打住吧,顧學長,我們吃飯,菜要涼了。”
見她不為所動,寧可相親嫁給別人,也不願給他任何機會,他目光陰蟄,帶著濃濃的佔有慾,然後暗自咬緊後槽牙,喉嚨裡擠出一陣低吟:“我、我受了傷……”
“受傷?”沈思思感覺到心臟漏跳了一拍,目光關切地在他身上掃射著。
顧乘風兩眼一閉,眼前一黑,安慰自己:心靈的傷也是傷,沒毛病。
然後將心一橫,餘下的話從牙縫中蹦了出來:“具體你就別問了,總之……我不可能會娶妻生子的,你懂的。”
沈思思嘴巴張大成了圓形,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身後噗嗤一聲,笑得很是誇張。
她回頭,看到同樣一身軍裝,個頭比顧乘風矮半個頭,長得文質彬彬的兵哥哥,在門口捧腹大笑。
感受到某人的眼刀,馮晏舟收斂地壓住嘴角,內心卻笑出豬叫:“這位同志,我可以證明,他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你是……”沈思思看著面前的人,這人天生一張笑臉,給人一種明媚春風的感覺。
“這位是我的戰友馮晏舟,馮政委。”顧乘風暗瞪了他一眼,臉頰漲紅得幾乎可以烙鐵:“老馮,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沈老師的女兒沈思思,還有她閨女妞妞。”
馮晏舟眼眸一亮,是她啊,果然很漂亮!難怪老顧心心念念那麼多年,人家有娃了都還不死心。
沈思思哪裡知道他心裡的這些彎彎繞繞,只是驚歎,這人不過二十出頭,那麼年輕就當政委了,真是年少有為。
“馮政委請坐,一起吃飯。”沈思思很熱情地拉開了凳子。
馮晏舟也不客氣,他脫下手套,看向對面臉紅脖子粗的顧乘風,眼底的戲謔是止也止不住。
顧乘風為了追女孩子,臉皮都不要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說自己受傷娶不了媳婦的,野戰一區的鋼鐵戰狼,為了一個女人卑微到這份上,真讓他大開眼界。
顧乘風暴躁地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敢說出去就死定了!
“馮政委,你剛才說……”沈思思的眉頭擠出淺淺的川字。
“啊……不是我吹,他這個問題啊,確實影響他以後找媳婦,更影響他生孩子。”馮晏舟煞有介事地說。
沈思思突然有點莫名地心疼,顧乘風是在戰場上受的傷嗎?
她目光不自覺下移,一個鐵骨錚錚的天之驕子,傷到了那麼重要的部位,不能娶妻生子了,他心裡肯定很難過吧!
她沒有瞧不起他,只是覺得心疼,胸膛跳動的心跳莫名其妙地抽痛了一陣。
見顧乘風渾身不自在,又見馮晏舟嬉皮笑臉,她立刻拉下了臉:“馮政委,顧學長都這樣了,你還笑他,太過分了……”
“啊這……”馮晏舟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震懾住了。
這就開始護犢子了?
“你身為政委,不僅不幫助他,不開導他,你還嘲笑他,你這思想覺悟有問題啊!”沈思思對他也沒了好臉色,也不招呼他吃飯,自顧自地夾了紅燒肉放在顧乘風的碗裡。
“學長,你多吃點。”她安慰道。
顧乘風的嘴角微微抽搐,心頭堵得厲害,厚著臉皮問道:“你現在還覺得我們不相配嗎?”
他輕描淡寫,實則眼珠都沒離開過沈思思的臉,期待著她的答案。
沈思思沉默了,手裡的筷子吧嗒著米飯,都忘了給妞妞餵飯。
妞妞餓得自己上手,撈了塊紅燒肉往小嘴巴里塞。
馮晏舟見狀,朝妞妞溫和地一笑,然後朝她招了招手,小丫頭便自己爬到了他邊上,纏著他用勺子餵飯。
沈思思嗔怪地想把娃娃抱回來,卻被馮晏舟溫柔地“搶”了回去。
他剛才被沈思思教訓了一頓,正愁沒機會贖罪,畢竟,這可是未來的嫂子,他可得罪不起。
他討好地微笑:“我來喂吧,你們聊、你們聊。”
馮晏舟性子溫柔,耐心細緻,身上的氣場如水般柔和,很討小孩子喜歡。
見他喂起孩子有模有樣的,葷素搭配,還會扮鬼臉逗妞妞開心,沈思思也就由著他們了。
一扭頭,她發現顧乘風始終沒有動筷,像尊石雕一動不動,一直等著她的回答。
“太突然了,這可不是件小事,我……考慮考慮!”
顧乘風明白,這話無異於在委婉地拒絕他。
他的心情十分低落,漆黑的眼底湧現出不易察覺的陰鬱。
“沒關係,我等你。”他知道沈思思有所顧慮,但他顧乘風也不是輕易放棄的人。
他已經錯過她一次,不想再錯過第二次了!
顧乘風不想再被她拒絕,也不想她為難,於是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一塊晶瑩剔透的五花肉。
“別想了,先吃飯……如果你想通了,就來我姑媽家找我,還是老地方。”
“嗯,好的。”她敷衍道。
吃完飯,沈思思也沒心情再繼續相親,她抱著妞妞跟兩人道別,打算先回姨媽家喂妞妞吃藥。
望著她纖長的背影,馮晏舟摸著下巴,咂摸道:“是個漂亮姑娘,性格也很大方,可惜……”
顧乘風對她發出狩獵般的眼神,勢在必得:“沒什麼可惜的。”
隨後,他的神色便黯淡下來:“我只怪我來找她的時間太晚,讓她受了許多委屈……”
“這也不怪你,我們在沙漠那種地方,鬼都能打死人,誰能聯絡到外界啊?只是苦了我們的顧團長,為了抱得美人歸,都不惜說自己有病。”馮晏舟揶揄道。
顧乘風踹了他一腳,在他噌亮的皮鞋上留下一道“美麗”的鞋印:“團長任命還沒公佈,管好你的嘴。”
“板上釘釘的事……作為老戰友,我恭喜你雙喜臨門,時來運來,娶個老婆帶崽來……”馮晏舟眼睛都笑沒了,人早已跑到了兩米開外。
“皮癢了是吧,說我可以,不許調侃她……”
“還沒過門呢,就護上了,你倆還真是天生一對……”
“滾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