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一群衣衫襤褸的村民在山林裡艱難穿行,山路在暴雨沖刷之下變得泥濘難行,渾身衣服溼透粘在身上的感覺也糟糕透頂。
暴雨已經下了半宿,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而村民們緩行卻停滯了下來,在最前方領路的陸巖暫時離開隊伍去探探路,讓其他村民就近躲雨和休息一下。
陸巖是村子裡經驗最豐富的獵人,如果不是他昨天打獵歸來時觀察到了敵人的動靜,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這場暴雨,恐怕村子裡一個人都跑不了。
前面的人不動了,陸川也只能停下腳步,他扒拉開糊在臉上的頭髮和雨水,回頭往山下村莊的方向望,一片沖天的火光在雨夜中格外醒目。
已經過去五天了,他還是很難適應這個新世界。
這是一個可以修行的世界,他親眼看到陸巖射出一支帶有雷光的箭,將一條巨蟒釘死在地上。但武國北境陸家村這個出生點又窮又破,基礎設施也非常差。
陸川在藍星也是一個夏天永遠離不開空調,雨天去500米的地方也必定打車的“少爺”,到了這個新世界,想要生個火還得自己去山上撿柴。
沒有手機電腦,沒有親人朋友,對未來的生活充滿迷茫。
唯一讓陸川感到安慰的是孤兒的身世,穿越加孤兒,以他前世的網文閱讀經驗,妥妥的主角模板。不過很可惜陸家村裡幾乎所有人都姓陸,不屬於葉林簫楚四大家族,讓這個身世少了一點完美。
“別看了川哥,都沒了。”陸虎拍了拍看著山下出神的陸川說道,術法產生的火焰在暴雨中都無法熄滅,火光中的村子裡還有幾戶心存僥倖捨不得離開的村民,此刻顯然已經難以倖免。
“媽的,鎮北關的守軍都是廢物,景國的軍隊都打到龍川郡了,居然一點提前示警都沒有,呸。”陸虎忿忿不平地啐了一口唾沫,陸家村是武國的腹地,他想不通景國的龍驤鐵騎是怎麼越過鎮北關突然出現的。
陸川沒有回話,他依然看著山下的火光,想著這種突如其來的災禍倒像是事兒逼主角的標配,走到哪兒哪兒就會打起來,身邊無辜的人哇啦啦的死。
“虎子,我們現在要去哪?”雨水又糊滿了陸川的臉,他雙手覆在臉上往兩側抹,艱難地問道。
“等我爹的訊息,如果沒問題的話,前面應該有一條近路可以通到北寧城。”陸虎轉頭望向隊伍的前方,漆黑的山林裡有一道微弱的亮光在快速閃動,直奔山頂。
陸巖不僅是村子裡經驗最豐富的獵人,同時也是村子裡的最高戰力。聽說他年輕時曾到北寧城求學,在擎天宗做過幾年的記名弟子,曾經獨自獵殺了一隻四米高的黑熊王,一個人從山上把它拖了回來。
野外的山林並不安全,白天東躲XZ的獵物們在雨夜中也會成為危險的存在,而且村民們的危機也並不僅僅來自於山林中的野獸妖物,還有天上的雨和漆黑的夜,身後的敵人以及癟癟的肚皮。
天上落下一道驚雷,掩蓋了陸川肚子裡發出的一聲飢餓哀鳴。
...
陸川確信自己是特別的,任何一個帶著金手指的穿越者都會有這樣的自信。
他只要閉上眼睛放空意識,就能看到腦海裡有一枚古韻十足的銅幣,一面色澤暗淡,寫著一個“陰”字,另一面色澤光亮,寫著一個“陽”字。
銅幣每天都可以為陸川提供一次“占卜”的機會,得到一個問題的答案。
這個問題的範圍沒有任何限制,它可以確認任何已發生和已存在的事實,但不能預測未來,由於銅幣只有兩面,所以只能是判斷題。
陸川第一天嘗試的問題,自己穿越到了這個新世界,藍星上的原身是不是死了?
銅幣旋轉之後停留在了色澤光亮的陽面,代表著是。
這個答案在他意料之中同時也讓他有些惆悵,同時也確定了第二天要占卜的問題,這個世界是否存在可以回到藍星的辦法,銅幣同樣停留在了陽面,給了他一個可以回家的希望。
第三天陸川占卜的問題是自己是否有修行天賦,銅幣依然向他展示了色澤光亮的陽面,但他在跟隨狩獵隊進山打獵的途中向陸巖請教了修行入門的問題,才得知他想要踏上修行路最大的阻礙是缺少一筆不菲的求學束脩。
這武國不行啊,九年制修行義務教育都沒有。
第四天陸川也不知道要占卜什麼了,拖到夜裡技能CD都快重新整理了,隨便占卜了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修為最高的人是不是男的。
銅幣旋轉了幾圈,停留在了陽面。
好耶,男人的勝利!
無聊...
陸川有些嫌棄自己這個金手指,既不能“深藍加點”,又不是戰鬥系的,還不能搞錢。以他現在的情況,知道世界上最厲害的人是男是女根本沒有意義。
身邊的村民們一陣騷動,探路的陸巖回來了,並且帶回了一些不算好的訊息。
沖天而起的火光引起了武國的注意,鎮北關上方升起了代表敵襲訊號的術法“紅焰”,不遠處的北寧城也同樣亮起了訊號術法,進入了警戒狀態。
比起一個被襲擊的小村莊,顯然鎮北關和北寧城的安危更為重要,在暴雨如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無論是誰主持防務都會以固守的策略為主。
山下村莊的火光已經熄滅了,突如其來的敵人也消失在了雨夜之中不知所蹤,誰也不知道敵人會不會突然從身後殺出來,村民們只能在雨夜中沉默著重新開始前行。
雨下的更大了,陸川聽到的全是風雨聲和人經過樹叢帶起的沙沙聲,還有隊伍中傳來了小孩的哭聲,但很快就消失了,緊接著傳來家長小聲的喝罵。
隊伍中的哭聲和埋怨聲漸漸的壓抑不住了,無休止的暴雨,危機四伏的山林,望不到盡頭的山路,飢餓感和體力的流失,還有隨時可能出現的追兵像一塊塊巨石壓垮了村民們的心理防線。
有人開始質疑,再這樣走下去大部分都會大病一場,真的有必要冒雨趕往北寧城嗎?是不是可以在附近找一個山洞先躲一躲,敵人未必會上山,即使真的追來了,躲在山洞裡也未必會被找到。
隊伍又一次停了下來,是否繼續前進可能會關係到全村人的性命,村子裡的幾位領袖也開始激烈的爭論。
陸川靠在一棵樹上喘著粗氣,兩輩子他都沒淋過這麼大這麼久的雨,如果不是這個世界的陸川經常會跟著大家一起進山打獵,身體要比前世健碩的多,他早就撐不住了。
爭論的聲音越來越大,陸巖堅持要去北寧城,作為獵人的直覺告訴他,這支隊伍已經被人盯上了,停下腳步必死無疑。
陸巖在村子裡的聲望很高,大家能在景國鐵騎到來之前逃上山也多虧了他的判斷和報信,但此刻村子裡的其他長者卻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眼神,選擇了另一個方案。
大部分的村民都沒有那麼強健的身體,村子裡的老人們更是如此,他們已經走不動了。
陸巖陷入了沉默,他是在陸家村長大的孩子,明明已經踏上了修行路,最終還是回到了小小的陸家村,平日裡對村子裡的長輩也十分恭敬。
但這次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不止是他陸巖一人的性命,他的妻兒也都在隊伍之中。
陸川聽到了族老們的爭論,這種事他一個小孩也插不上話,不過他聽進去了陸巖的擔憂,敵人或許盯上了這支村民隊伍。
這是他可以幫忙確認的,於是他在雨夜中閉上眼,銅幣在他腦海中緩慢地旋轉著。
‘襲擊陸家村的景國士兵是不是正在追殺我們?’
陽面,代表著是。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