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先前嚷嚷著讓陸玥菱喊人下河救人的那位夫人立刻幫腔:“對,我也看見了,好像就是有人推的,是個丫鬟!”
陸玥菱神色一變,追問道:“這位夫人可看清楚了?到底是好像,還是真的有丫鬟推了柳小姐?”
“就是……就是一個丫鬟推的柳小姐!”
“那夫人可看清楚,那丫鬟的長相?”
“這......”
見陸玥菱如此緊張追問的模樣,陳氏和柳婉兒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撲通!”一個身著翠綠衣裳的丫鬟忽然衝出來跪到陸元文面前。
“老爺!求老爺饒命!柳小姐,是奴婢推下水的!”那丫鬟一直磕頭求饒,待抬起頭時陸元文才看清。
這丫鬟,分明是大女兒身邊的人!
“念夏?你不是玥菱身邊的丫頭嗎?”陳氏驚呼完,立馬捂嘴,好似說漏了什麼的模樣。
眾人一聽,神色變得微妙起來。
這丫鬟是大小姐身邊的,那真正要推柳婉兒下水的,豈不就是大小姐?
陸元文怒目一瞪,喝道:“大膽奴僕!你為何要將柳小姐推下水?”
陸玥菱冷冷出聲:“念夏,你可想好了再說話,有些話一旦說了,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這話,聽在別人耳中倒像是威脅。
雲嘉玉眉眼清冷,聲音也冷:“我身居大理寺少卿之職,推人下河等同於謀殺,雖未成功但罪行仍在,你若不想下獄受刑,就將事實如實告知於我,無需看他人臉色。”
雲嘉玉向來有鐵面玉郎的稱呼在外,出了事,他不護著自己的未婚妻卻為一個丫鬟出言壯膽,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
即便那丫鬟接下來的話很可能會攀咬他的未婚妻。
陸玥菱沒再開口,只低低垂眸,掩去眸中對雲嘉玉的噁心和恨意。
念夏抬眸看了一眼陸玥菱,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大小姐好像有點不對勁。
但,這個府裡真正主事的人是尚書夫人,不是一個沒有親生母親庇護的大小姐。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她只能繼續說下去了!
“是,是大小姐!是大小姐指使我這麼做的!”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
果真如此,沒想到名門貴女也會做這等腌臢事,還被丫鬟當眾抖落了出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雲嘉玉冷顏追問:“她為何指使你這麼做?”
念夏看了王婆子一眼,隨即將頭垂到地上,一鼓作氣道:“不久前大小姐見雲公子對柳小姐甚是相護,便心生妒忌,她讓奴婢藉機把柳小姐推下水,又驅散了院子裡其他下人,另外安排了兩個會水的小廝,等柳小姐一落水,就讓那兩名小廝來救人,到時再讓那兩名小廝故意扯開柳小姐的衣裳,這樣便能徹底毀了柳小姐的名節,大小姐說,如此一來雲公子的眼裡以後便只有她一個人了。”
陸玥菱聽了全程,這與上輩子並無二致的話,就是毀掉她名聲的開始。
上輩子,她沒有跳下去救柳婉兒,小廝來的時候,雲嘉玉已經將柳婉兒撈了上來,她也並沒有吩咐小廝去毀柳婉兒的名節。
可念夏的話一出,她就是有口也說不清了。
推柳婉兒下水是她同意的,誰叫柳婉兒陷害她在前呢?
可那時她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切都是柳婉兒和陳氏為她做的一個局。
這天開始之後,她未嫁便善妒,心思狹小而惡毒的名聲算是被徹底落實。
昔日的天之驕女,一朝便跌落泥潭。
而現在,陸玥菱笑了,面對所有或質疑或鄙夷的目光,她腰桿挺直,語氣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空口白牙一張嘴,說的倒是挺逼真,你說是我指使你推柳小姐下水的,還安排了小廝去毀她名節,那我為什麼還要自己跳下水去救她呢?難道我陸玥菱是蠢到連自己的名節都不要了嗎?”
念夏一愣,在場的眾人也是一愣。
對啊!陸玥菱跳水救人的時候,他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哪有人要害別人先把自己也搭上的?
陸玥菱丟擲最後一問:“還有,你說的小廝,我怎麼到現在也沒看到呢?”
是啊,那本該出現在這裡的兩名小廝,去哪兒了呢?
“我......”念夏臉色一白,猛地抬頭對上了陸玥菱從容的目光。
“我自認待你不薄,沒想到你卻吃裡扒外,幫著外人陷害自己的主子,”陸玥菱抬起手,狠狠扇在唸夏臉上,“說!剛才那些話,到底是誰教你的!”
陸玥菱這最後一聲呵斥,讓形勢徹底逆轉。
一來,她之前所問確實不合邏輯,若真是她讓念夏推的柳婉兒,那她自己就不可能跳水救人,分明是這丫鬟胡說。
二來,那丫鬟口中的小廝並未出現,而且毀人名節這種事實在不像是一個名門貴女會做出的事情,可這丫鬟撒了謊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無非是受了別人的指使,故意陷害陸玥菱。
這下,眾人心裡都在想,這名門貴女也不好當啊,以身犯險去救人,反而讓人給拖下水裡,差點爬不上來了。
念夏被這一巴掌打得頭腦嗡嗡作響,面對眾人鄙夷蔑視的目光,慌亂之下,她連滾帶爬地扯住了王婆子的腿。
“王婆,你安排的小廝呢?你快叫他們出來啊!”
王婆子眼睛一瞪,連忙捂住念夏的嘴:“你這個小賤蹄子,瞎胡說什麼呢?”
陳氏眼神掃過去,王婆子身形頓時一震,連忙跪到地上:“大小姐,老奴也是聽了你的差遣才吩咐念夏推柳小姐下水的呀,那小廝,那小廝不是您親自安排的麼,老奴絕沒有讓他們毀柳小姐名節啊!”
又一條會咬人的狗。
陸玥菱十分淡然地問:“這麼說,念夏是受你指使才故意推柳小姐下水嫁禍與我的?”
王婆子下意識點了頭,隨即又反應過來趕忙搖頭:“大小姐,我王婆子只是個奴婢,都是聽主子的吩咐做事的,您這麼說,是見事情敗露,想把老奴推出去頂罪不成?”
陸玥菱眸光沉靜,王婆子這張嘴確實利索,死局都能被她攪活了。
難怪從前她總是受這張嘴的蠱惑,輕信於她。
見她不說話,雲嘉玉開了口:“陸大小姐,難道就沒有別的話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