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四十六年冬,皇城大雪,天寒地凍。
冰冷的地牢裡,陸玥菱和髒兮兮的稻草蜷縮在一起,單薄的身形止不住地顫抖。
太冷了,就像那日在冰河裡泡了一晚一樣的冷。
“嘩啦!”是牢門鎖鏈被開啟的聲音。
她連忙站起來,一道身材修長的身影映入眼簾。
來人是她那風光霽月的丈夫,雲嘉玉。
也是對外宣稱她已病逝,轉手就將她送去給瑞王做玩物的畜生,雲嘉玉!
她死死盯著眼前之人,嗓音嘶啞:“你說過,只要我幫你拿到瑞王謀反的證據,就放我和囡囡離開,雲嘉玉,證據我已經交給你了,你什麼時候兌現承諾?”
她是尚書府的嫡女,從小養尊處優,十三歲就在宮裡舉辦的才佳宴上奪過魁,想要娶她的青年才俊不在少數,就連瑞王也對她青睞有加。
可那時候她只喜歡雲嘉玉。
三年前她嫁到雲府的時候滿心歡喜,以為自己可以和喜歡的人共度一生,白頭偕老。
誰知她嫁過去之後才知道,原來她這夫人壓根就是一個擺設。
雲嘉玉喜歡的,是他祖母妹妹的外孫女——因家道中落前來投奔雲府的商戶之女,柳婉兒。
雲嘉玉不過及冠之年就已做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以柳婉兒的身份能成為他的侍妾就已經該燒高香了,想做雲嘉玉的正妻,別說雲家的宗親們,就是雲老夫人也不可能同意。
所以娶她,不過是因為旻朝的規矩,只有娶了正妻才能納妾,否則柳婉兒就只能做一個低賤的通房。
囡囡是她和雲嘉玉的女兒,可雲嘉玉不喜歡她,也不喜歡他們的女兒,他不願給囡囡起名,甚至不給她上族譜。
所以,她只能用囡囡當做女兒的名字。
她原本以為雲嘉玉只是不喜歡她,沒想到是根本沒把她當做人。
三個月前,雲嘉玉用囡囡的性命威脅她,要她乖乖去瑞王府討好瑞王,聽從安排。
彼時,雲嘉玉已經手握大權,雲家宗親全都要仰他鼻息,她病逝的訊息一傳出去,沒多久,柳婉兒就被抬為了正妻。
而她,在瑞王府裡受盡折磨,好不容易才拿到了證據交給雲嘉玉。
瑞王倒臺,所有人都下了獄,她也不例外。
現在,她只希望雲嘉玉能夠兌現承諾,讓她和囡囡團聚,然後離開皇城。
地牢裡沒有外人,雲嘉玉也不需要在人前時裝得一派溫潤如玉的模樣,他冷冷一笑,說:“別急,今日,我就是來兌現承諾的。”
說完,他抬起腳步朝旁邊讓了一步。
身後,柳婉兒挺著孕肚走進來,身旁婆子的手裡抱著一個兩歲女童。
陸玥菱一喜,拖著腳上的鎖鏈艱難地走過去:“囡囡,快來孃親這裡。”
柳婉兒朝那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上前一步,直接就將懷裡的孩子扔到地上。
“囡囡!”
陸玥菱直接撲到地上,才恰好接住囡囡,她連忙坐起來把孩子摟進懷裡,“囡囡你怎麼樣?有沒有摔疼?孃親看看......”
說著,她愣住了。
因為懷裡的孩子沒有任何反應,雙眸緊閉,一開始那婆子抱著的時候,她還以為囡囡是睡著了。
可是當她觸碰到孩子的面板時才發現,那面板竟比她的手還要冰冷。
柳婉兒依偎在雲嘉玉身邊,柔柔開口:“姐姐,昨晚天寒地凍,囡囡非要跑出去說要找孃親,下人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今天天一亮才發現,她不小心掉進池子裡,下人把她撈上來的時候,屍體都硬了,唉,可憐見的,姐姐你可要節哀啊!”
“怎麼會這樣?”陸玥菱不敢相信,她離開雲府的時候,囡囡還是個活蹦亂跳的孩子,怎麼再見,就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呢?
“囡囡,囡囡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孃親,孃親好想你,囡囡......”
可懷裡的小人兒卻再也不會動,也不會喊她孃親了。
她抬起頭,滿臉淚水也擋不住她眼中的恨意:“囡囡不到一歲半的時候就已經會說話了,如果掉進河裡,她一定會呼救,府裡那麼多下人,竟沒一個人聽見嗎!柳婉兒!囡囡到底是怎麼死的,你說實話!”
雲嘉玉攬住柳婉兒腰身,一副生怕她被嚇到的模樣,轉頭對著陸玥菱又是一臉寒霜:“事實就是如此,你信與不信已經不重要了,陸玥菱,囡囡是你與下人私通生下的孽種,她本來就不該活在這世上,你也是!”
“我從未與人私通,雲嘉玉,囡囡是不是你的女兒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陸玥菱恨到極致,拿起旁邊的空碗就朝雲嘉玉砸去。
雲嘉玉閃躲不及,頭上頓時流出鮮血。
“夫君,你沒事吧!”柳婉兒連忙喊來獄卒將雲嘉玉扶出去,“夫君,你先去處理傷口,這裡我來處理,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雲嘉玉一離開,柳婉兒就朝身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膀大腰圓,立馬上前將陸玥菱按在地上。
“柳婉兒!你要做什麼!”
“這個時候還要問我做什麼?當然是要殺你了,真是沒見過像你這麼蠢的人。”柳婉兒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擱在陸玥菱脖頸上,稍一用力,鮮血就流了出來。
可陸玥菱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依舊死死地盯著柳婉兒。
“也罷,不如今日我就讓你做個明白鬼。”柳婉兒笑了笑,“當初你推我下河一事其實都是我設計好的,你以為是你繼母幫你出的主意,其實真正出主意的人是我,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毀了你的名聲,而且還能讓你的嘉玉哥哥越來越討厭你。”
“你知道他為什麼說囡囡不是他的孩子嗎?哈哈哈,因為我買通了一個下人,故意陷害的你,他太相信我了,所以我說什麼他都會信,就連讓你去討好瑞王,也是我的主意。”
“最後一點,你的囡囡其實並不是淹死的,”柳婉兒眼神一轉,眼中露出一抹惡毒之色,“是我,是我親手拿被子把她悶死的!”
陸玥菱心中一震,恨不得立刻殺了柳婉兒:“為什麼!她只是個孩子!她什麼都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