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冉人的大陣要守不住了!”踏上樓臺,狄國太子郝連雄的臉上,滿是遮掩不住的歡喜。
“太子,我看見了。”霍風也慢慢臉色舒緩。這一場打贏之後,接下來,便趁機一路南征,直搗中原了。
“國師,我沒有去過中原……我聽說,那裡的土地很肥沃,到處都是秀美的江河,還有高山,那些高山不像巖山,有礦石有木頭,還有許多的珍貴藥材。”
“自然是。”霍風笑了笑,“入主中原之後,太子以後可是要做皇帝的。說不得,要成為一代明君,開萬世之治。”
聽著,郝連雄臉色激動。
“國師,我都準備好了。這幾年,我都聽國師的話,一直在學中原的兵法,中原的文字,等我狄國攻破冉朝,我還會繼續聽國師的話,娶一箇中原的皇后。”
“甚好,孺子可教也。”霍風臉色欣慰。
樓臺上,正當兩人說著,突然間在遠處的戰場,傳來了鳴金收兵的聲音。等霍風再抬頭看,才發現冉人的敗局,已經註定。
在丟下了一具具的屍體之後,數不清的冉卒,聽到鳴金收兵的聲音,都瘋了一般,往風龍關的方向退去。
陣不成陣,型不成型。在其中,還夾雜一聲聲止不住的悲哭。
“報——”
一個狄人的斥候,臉龐帶著狂喜,趕到了樓臺之下。
“講。”
“稟報太子,稟報國師,冉人二十多萬的赴北軍,不敵我狄人兵威,已經丟盔棄甲,往風龍關的方向撤退!”
“好!”郝連雄激動地握著拳頭。他的大帝之夢,眼看著又近了一步。
但在他的旁邊,性子謹慎的霍風,沒有太多的驚喜。
“告訴我,冉人為何突然鳴金收兵。”
“冉人大陣左翼,赴北軍的一個南方主將,好像叫什麼魯鏽的,被我狄國騎軍,劈死於馬下。沒過多久,李充就退軍了。”
“怪不得。”霍風稍稍放心,“這幾日的廝殺,冉人連連大敗。眼下又死了一個左翼的主將,李充才有此退軍。”
“國師,現在如何?”
“咬住冉人的殘軍,一路追殺。”霍風面色清冷,“如此一來,走不到風龍關,這支冉人的赴北軍,便再無守關之力。”
“國師英明。”
霍風並未有任何的倨傲,想了想又問,“對了,李充的軍中,可還有什麼方陣?”
那斥候思考了會,“離著冉軍本陣太遠,並不能細看。但收到的情報,在李充的本陣,還有許多的夫壯營,沒有出軍。”
“他是想著,想打贏一波士氣。可惜,這孱弱的兵力,他終歸扶不起的。”
“去傳令吧。”
斥候很快退下,待層層的軍命傳開,不多時,前方的狄國大軍,變得更加瘋狂,像無數頭餓瘋的狼一樣,以最快的速度,追剿冉人的殘軍。
……
“斷後,斷後營何在!”
“李侯,斷後的馬字營,已經擋不住狄人,幾全軍覆沒!”
李充面無表情,“傳我軍令,在組織下一輪的斷後營之前,列陣擋住狄人的追擊!”
“李侯有令,不得再退,列陣,快列陣!”
好不容易,才數次的軍令之下,才列起了抵擋的大陣。但並沒有要多久,新一輪的敗勢,再度橫生。
不得已,在組織斷後營之後,大軍殘師只能繼續敗退。
……
“在撤退之後,連敗三陣,老侯爺的大軍,敗勢越來越狼狽……”從前線得到情報,李春的聲音明顯在發抖。
反而在他面前的陳景,依然是一副冷靜之色。
“李兄,侯爺的大軍,離著風龍關還有多遠。”
“派出的斥候,得到的訊息說,只有四十餘里了。陳兄,我想不通,為何這計……這計策如此的自傷。”
“乃是驕兵之計。”陳景分析道,“你也知,狄國大軍裡有個不得了的智囊,要讓他相信,侯爺只能如此。”
若是大冉的赴北軍,能面照面打贏狄國的話,根本不用花費這麼大的力氣。
可惜打不贏。
狄國兵威強盛,而赴北軍這邊,又有蛀蟲慫恿小皇帝不斷催戰。無所施力之下,李充只能用險計。但即便是一出險計,也需要迷惑住神鹿國師的眼睛。如此,方能成功實施下一步的計劃。
“李兄你好著,連敗三陣,在驕兵之計後,等狄人追殺到風龍關,便會想著一鼓作氣,順勢南征攻入中原腹地。若是這般,便是中了侯爺之計。”
“經陳兄分析,我已經明白……但死在戰場上的人,終歸是太多了。我知曉……侯爺以後回去,定要被朝中惡賊上本奏,參他督戰不利的罪名。”
徐牧聽得心頭不適。
他也知道,李充肯定考慮這一點。但沒法子,在眼前的光景下,只有想方設法,打下一場大勝,這病怏怏的王朝,才會有迴光返照的機會。
“陳兄,你我何時出發。”
“還不到最好的時機,李兄,再忍一下,莫讓仇恨衝了眼睛。”
最好的時機,是狄人徹底入甕之後。而他和李春的這一支人馬,以及壺城的兩萬人,將要化成一個甕蓋。
……
大漠上,你追我趕的廝殺,遠遠沒有消停。一具具的屍體,不斷倒在撤退的路上。
那些推出來的拒馬陣,也被狄人接連搗碎。
漫天奔射的飛矢,極為狡猾地尋著機會,陣陣拋入撤退的冉人大陣。
在冉人大陣中,輕傷者還好些,只要沒有傷腿,或許還有機會跟得上。但重傷者,若沒有同鄉老友相扶,在這種生死一線的關頭,只能痛聲悲哭,然後等死。
這不是一支勝師,是一支敗師,每個人都自顧不暇,唯有離著不遠的風龍關,是他們最後的避風港。
騎在馬上,李充眼眶微溼,但很快又恢復了清冷之色。
在大陣裡的中軍位置,浩浩幾萬的夫壯,雖然披著舊甲,但雙目間,卻露出堅毅無比的神色。
他們並不是夫壯軍,而是一支易甲的精銳營軍。在不久之後,將要擔起一場悲壯的守堅。
“退……退回風龍關!”
一個騎馬的年輕裨將,在看著滿目的慘像後,聲音悲到了極致,壓抑著沒有哭喊出來。
黃昏的夕陽,沉沉而至,如鮮血一般的餘暉鋪下,燒著了整片大漠。群起而飛的禿鷲,顧不得士卒的哭聲,在黑夜到來之際,亢奮啼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