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腳不沾地的一天結束,管裳在房裡做了一百個俯臥撐後,沐浴更衣準備睡覺。
卻聽得馮晚的聲音傳來:“主子,西廂來人了。”
有馮朝在的時候,他不會說話,馮朝不在只得開口。
像是練過特殊功法,儘管人在屋頂上蹲著,聲音很低沉,卻準確無誤傳入管裳耳中。
管裳一愣,到隔壁屋子一看——
“超!”
將盧宗平趕出榆溪園後,原來的下人一個沒留,偌大的榆溪園只有她一個人帶著仨兒住著,現在也就多了馮朝馮晚,空屋子太多。
可!!!
現在,西廂也被收拾出來,某病弱美人兒大喇喇地住了進來!
“你……是怎麼瞞過整個淮安侯府的眼線,搬進來的?”
管裳站在門口,一臉蛋疼。
她不愛用盧宗平留下的東西,所以讓鎖秋和暮冬都收拾出去,能賣的賣、賣不出錢的扔。
而盧宗平搬走的時候,東西也儘量都拿走了。
按說,西廂幾乎是空的。
可現在!!!
滿的!
不但多了人,還多了好多東西!
坐在燈下的病秧子抬頭看過來:“管師妹來得正好,我尋思著,這病還得貼著主治大夫才能更好看顧,便不請自來了。”
他衝她微微一笑:“不會打攪你吧?”
燈下看美男,越朦朧越勾人。
本該身形健碩的男人,久病之下多多少少有些蕭條,他穿著一身天青色儒衫,用綸巾束髮,手中捧著一卷書。
眉目精緻,眼波流轉,書卷意氣風流。
在燭火的映照下,他臉色添了暖色調,顯得沒那麼蒼白了,反而呈現出象牙玉色。
最是那回眸一笑、最是那垂首微抬眸,妥妥的絕美畫卷!
管裳:“……”
你人都住下了,還問我會不會打攪?
是誰,在泡茶!
雙臂抱胸,她歪著頭問:“我現在把馮朝馮晚退給你,取消合作,還來得及嗎?”
司空璟清淺一笑,放下了手中書冊,“君子一諾千金。”
管裳:“……我是女子!”
她就知道,馮朝提醒她的那些屬於高情商發言,委實是太委婉了!
司空璟眉目全都是笑意:“我相信,比起取消盟約,管師妹更願意合作共贏!”
管裳:“……”
好一隻黑芝麻餡兒的白湯圓!
表面軟軟糯糯的,滿肚子流黑水兒!
把短刀抓在手裡轉了一圈,她邁步進屋,環視一圈。
“好傢伙,收拾得十分妥帖!”
一應生活用具、包括床上用品,都是病秧子帶來的!
先前就聽到外面有收拾東西的動靜,還以為是鎖秋在吩咐今天買回來的丫鬟做事,畢竟她剛搬進來,人手又少,一切都很混亂。
沒想到,竟是這個老六!
她問:“本該在長歡園住到死的人,偷偷跑出來了,你就不怕別人知道?”
司空璟好整以暇應答:“我相信,以管師妹的本領,必定能把我藏好。”
“哦。”管裳盯著那含笑的薄唇,唇角一抽:“讓我金屋藏嬌,還帶先斬後奏的?我要藏也不藏你這樣的啊,我更喜歡大猛一、不喜歡病弱零!”
什麼是大猛一,什麼是病弱零,司空璟顯然聽不懂。
但不影響他的決定:“我人在這兒養病,也不預備出去。管師妹若有要用人、用錢的地方,隨時都能找到我,豈非妙哉?”
管裳一想,這倒是的。
讓馮朝去借人,頗多周折。
遇到緊急的事,等找到京郊長歡園那邊再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妥妥的警匪片裡“主角打完了、警察他終於來了”的即視感!
這病秧子住在這裡,她也能實時掌握他的病況。
罷了,就當她這裡是療養院,他是來住院的吧!
但——
“行叭,讓你住。但你得幫我個小忙!”
她右手抬起來,食指與拇指捏在一起,表示很小。
開口卻是:“我要擴建侯府藥房,求贊助!”
她說輕了!
一個能解疑難雜症、跟閻王爺搶命的大夫所用的藥房,能“小”到哪兒去?
可那病秧子卻財大氣粗,眼睛都不眨一下:“善。”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搞到錢,其他細節完全可以不在意,管裳臉上立即堆滿和煦的笑容,做了一個英式管家的紳士禮:“金主爸爸,您且安心住著。在下將竭誠為您服務、真誠到永遠!”
明明穿著一身古裝,卻彷彿她穿的是白襯衫燕尾服,高貴、優雅,還帶著一點小傲慢。
司空璟:“……倒也不必如此。”
他這位師妹,是有點癲勁兒在身上的,像被什麼怪力亂神上身了似的!
古古怪怪的動作、嘴裡冒出來奇奇怪怪的詞兒,也不知到底是打哪兒學來的?
管裳的心思已經跑別處了。
突然住進來這麼個棘手的傢伙,不能讓外人發現,她得加強榆溪園的守衛。
明兒個還得把新來的丫鬟小廝統一訓練一波!
“今晚會有好戲,我先去睡了。”
說走就走,看都不看司空璟一眼,她轉身就撤。
看著她的背影離去,隨身伺候的小太監曲克沒忍住疑問:“殿下,淮安侯夫人就這麼放一個外男住在西廂,竟絲毫沒有避嫌的想法?”
司空璟垂眸,重新將書冊捧在手裡,笑答一句:“她不都說了金屋藏嬌?”
“不是……”曲克自幼跟著司空璟一起長大,竟也無法捉摸主子的意思:“殿下,難不成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嬌嬌了?”
司空璟深吸了一口氣,笑容微苦:“我連西廂都住了,嬌嬌就嬌嬌吧。還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呢?”
本朝習俗,西廂一般是男主人給妻妾留的偏房!
但,他總不能住去更偏的廂房,那都是給奴僕住的。
曲克嘆息:“極是。只有殿下活著,才能把因殿下受累的七大家族救回來,也能讓冷宮的娘娘日子好過一些、甚至把娘娘接出來。”
說到這些,司空璟臉上已經沒有了半點溫和,只剩下冰冷、肅殺!
他眉眼凌厲,眸光深邃,盯著書頁上的字,卻一個字都沒有入腦,低喃道:“只要管師妹把控住淮安侯府,便能撕開一個口子。管家能回來,其他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是。”曲克瞧了一眼東屋的方向,道:“在這一點上,管小姐與殿下的目的是相同的。即便她不肯投入殿下麾下,待管氏族人撈回來後,難不成她還不聽父兄的?”
司空璟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又垂下頭,不再言語。
且說,管裳回房後立刻睡下了。
她有個優點,天塌下來當被蓋,沾枕頭立刻秒睡。
昨夜初來乍到沒敢睡深,今天預防後面有好戲看,她放任自己深睡。
睡著睡著,就被喊門的聲音吵醒了。
“夫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