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嘍囉火急火燎的往小屋跑,邊跑邊喊:“姑娘,不好了,胡老二揍你男人呢!”
寨主聞聲眉頭一皺:“胡老二自打在寨子住下我就沒見過他惹過誰?那小子怎麼招他了?”
“我去瞧瞧!”花想容把手裡的墜子往脖子上一套,起身出了小屋兒,路過嘍囉身旁的時候反手“啪!”的一個嘴巴:“什麼我男人,那是我抓的男人,姑娘我還沒睡他呢!”
“您是沒睡他,您要睡了他,他還能好麼好樣的滿院子跑麼?早埋了就。”嘍囉見花想容走遠了小聲兒嘀咕著,吭哧吭哧爬起來左右一瞅,寨主還在屋子裡呢,嚇得連滾帶爬的跑了。
曹闊也是被追的狠了,心說打幾下得了唄,怎麼還沒完沒了了,一腳將嘍囉強踹在一邊兒,向前猛躥幾步一回身擺了個獅子張口,倒是把胡老二唬了一跳,他左右看了看曹闊的架勢,上前兩步,把袖子向上提了提,露出黑黝黝的雙臂,一手做爪一手化刀,雙膝微屈雙腳腳尖著地,擺了個十分怪異的姿勢。
曹闊見他已經踩了步子,手刀前吐微縮手爪,就知道這是在運氣了。要是等他準備停當了,自己真的就沒什麼機會了,因為他可不會玄之又玄的氣功。
教練當年講過:寧在一思進,莫在一思停。意思是說當兩個人交手的時候,你不知道對方的武功路數、身形招法,而且又不知道該怎麼去破解的時候,寧可主動進攻也不能被動挨打。當然,這個“一思進”的“進”並不單純指進攻,可自己一個會點花拳繡腿的半吊子怎麼敢接這些以武為生的練家子們的招式,所以得先下手為強。
心裡數著當年練拳時候的號子“一、二、三、四、五、六……”,嘴上喊了聲“得罪了哈!”腳下一劃就攻了上去,半途變招,右臂向內半圈上旋格對方的手刀,緊跟著墊步,左拳自下而上攻對方面門,見對方退讓兩手自上而下猛劃,去掏胡老二的胸口,同時腳下勾對方腳踝,一看都沒奏效,順勢側身就是一個肩靠。
胡老二見他招式剛硬,右腳在地上急點,左腳向後輕輕一帶,又伸手在曹闊肩頭推了一下,整個人再次往後退了一步。
按理說曹闊被推了一下已經明顯有個小停頓,正是胡老二反擊的好機會,可胡老二並沒有進攻,只是招架與後退。
曹闊這一撞好像撞在了軟床上,明顯又沒效果。可他步法連環來不及多想,雙肘前送小臂從上往下掄,使出“爬山”,反身再“爬山”,楞是勾住了胡老二的手肘,一見得手了,他左手將人往懷裡一帶,掄圓了右臂一記劈山掌奔著胡老二的頭頂就砸了過去。
胡老二見曹闊來勢兇猛,擎右掌撐住砸來的拳頭,左手變爪為指急點曹闊臂彎裡的麻筋,頓時就讓曹闊的拳頭失了力道。
曹闊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以往對練到這裡雙方就分開了,像現在這樣黏在一起的情況從來沒有過,再往下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了,乾脆沉肩墜步欺進對方懷裡硬接了一個頂心肘,結果還真就奏效了,但是效果不佳,這硬接的招式沒有套路,步法更是不對,被胡老二在肋下輕輕點了一下,腳下也被拌了一下,兩腿被別的往後噔噔噔的倒退,眼見胡老二退了一步後就追過來,情急之下他一把抽出腰帶反身一掄,“唔”的一聲逼退胡老二。
拉開距離後才放心了許多,回過神站定一看,胡老二抖了抖袖子像自己之前一樣也擺了個獅子張口!
我屮?他這是學會啦?開始用自己試招啦?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發現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搬了個凳子坐在人群前面,兩眼冒著狼一樣的綠光在觀戰。
“姑娘!他打我!”曹闊一邊喊一邊指著胡老二,拎著腰帶往花想容身邊跑。
花想容身子一晃差點從凳子上禿嚕下來,心說自己這是撿了個什麼東西回來,這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跟孩子一樣的,他這是孩子打架輸了回家找長輩來了?我又不是你媽你喊我幹嘛?
“站那兒!”眼看曹闊就要撞到自己,花想容立刻喝止了他。
這傢伙就是故意的,也沒真的想投懷送抱,自己一喊,人立馬就站住了。他手裡這條帶子不錯,順手抄過來一看,從來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工匠造出這麼細膩的扣子,質感光滑,表面還有一個狼圖騰,定然不是凡品。鞋上全是泥和灰塵,可掩飾不住它獨特的造型,這絕對是有錢人家少爺啊!
胡老二和嘍囉強也走了過來,站在一旁等候姑娘問話,伍誠遠遠的望著不敢靠近。
花想容沒有把腰帶還給曹闊的打算,疊著雙腿半仰著臉問:“叫什麼呀?”
“金玉良。”曹闊沒說真名,指不定在這山上呆幾天,將來若是逃了,換回本名又是新生。其實這個時候曹闊還沒意識到自己完全是個黑戶兒的問題,用什麼名字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白天搶的是你家?”花想容想當然的認為曹闊是那家的主人。
“不是,我就是一路過的。”曹闊哼哼著滿臉哀怨。
“哈哈!”周圍的人全笑了,這算是個倒黴的。
“那你哪人啊?”
“金州衛的,不過年少時就隨父在海外謀生,因為沒了親眷所以打算回來看看,這次是尋祖歸鄉。”金州衛本是明朝所建,所以說金州不會錯。
“那你怎麼在這山裡啊?”花想容見他穿的古怪,仔細打量。
我說旅遊你信嗎?曹闊開始胡說:“回來的路上船沉了,上岸的時候就剩我自己了,也不認識路,一路打聽著往北走,又遇到有人搶劫就把我攆到山裡了,這不迷路了嘛。”
“你這帶子不錯,做什麼的?還有沒有什麼稀罕物件了?拿出來瞧瞧。放心,都是自己人了肯定不搶你的,讓大夥開開眼。”花想容把腰帶纏在手上,握著腰帶扣晃了晃。
“在外面做些生意,還有個包袱,裡面都是些不常見的東西,比這帶子強了不知多少倍。”曹闊說著抬起頭衝著嘍囉強道:“你搶我墜子之前不是先拿了包袱嗎?”
其實屁都沒有,曹闊這是滿滿的惡意:讓你小子找我麻煩。
花想容果然轉過頭看嘍囉強。
“沒有啊姑娘!我什麼都沒看見!還差點被他踹死,也就是我嘍囉強身子骨硬,換別人早完了。再說當時大家也都看到了,我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樣怎麼會藏包袱!況且無論誰壞了山裡的規矩那可是要斷手斷腳的,我嘍囉強大小山寨也呆過幾個,沒誰說咱手腳不乾淨,自打我來到百丈崖,有多規矩姑娘是知道的,你可以叫人去我們六窩棚裡搜!若是有贓物姑娘把我從這崖上扔下去!”嘍囉強大叫!一臉的冤屈。
花想容又轉過頭看曹闊。
“姑娘!你是知道我的。我遇到你的時候除了驚為天人之外,身無長物啊,僅有的一柄大刀還是他的。”曹闊覺得演員的素養此刻在自己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花想容想了一下也是,自己也沒看到包袱,不過也說不定是被他藏起來了,只要盯著他,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姑娘……”嘍囉強又叫。
“行了,胡老二聽你的,你別仗著他身手不錯就欺負新人,分賞的時候我怎麼和你說的!”花想容起身瞪了他一眼就走了,順便還拿走了曹闊的腰帶。
“姑娘,帶子還我啊!我不能提著褲子去打劫啊!”曹闊急喊,但沒回音兒。
眾人鬨笑過後見沒有熱鬧可看就散了,六窩棚新人上位的擂臺就這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回了窩棚,嘍囉強想著姑娘讓他盯著新人,特別是這個差點踹死自己的傢伙,一舉一動都要彙報,所以也不再為難曹闊,和其他三人分了贓,給伍誠和曹闊排了行,一個老五一個老六。
曹闊知道他這是故意的,這屋子裡自己年齡僅次於嘍囉強,結果排在最後,當然他不在乎這個。
窩棚裡的燈已經熄了,黑暗中伍誠悄著聲問他怎麼樣,曹闊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倒在床上渾身不舒服,自己現在是金玉良了,嘍囉強這個人還有動小心思的毛病,這種人不咬人膈應人,還是得警醒著點,自己那麼大力的一腳竟沒踹死他?居然連根肋骨都沒斷,真是沒天理,不是沒天理,而是不合理!這段時間還是得安分守己的好,這種吃人的地方對於新人肯定盯得緊。
還有就是身下這張床是這輩子睡過最糟糕的地方,就是幾根木杆子綁在一起,上面鋪滿了乾草在鋪一層薄褥子,床腿七高八矮都快貼地了,你不動它都動,你一動它地震,上面的鋪蓋能壓死人,這味道讓人很容易想起大學寢室,根本就沒枕頭。看外面一個兩個嘻嘻哈哈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兒,看那意思還都挺滿足。你說這個時代土匪都混成這個熊樣兒了那老百姓得什麼德行?
正想著,胡老二忽然開口說道:“你那路數不錯,只是沒練好,後面撞我那一下和之前不對路,硬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