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簡單洗漱了一番後,狄尚便抱著藏心劍上了臥榻,方才舅舅面前極力按捺心中狂喜,到了這會兒,狄尚再也忍不住了。
僅僅是劍意,就能在無形之中梳理自己的筋脈穴道,更能潛移默化的凝練體內元炁,連他自己都覺得《大高功》修煉進度有所增長。
有藏心加持,《大高功》或可提前圓滿。
這一夜,狄尚睡得很踏實,很美。
次日,早飯過後。
狄尚乘坐車輦,來到了夢穎的住處。
曾是萬麗樓的花魁,每一日都會有專人為其梳妝打扮,伺候其飲食起居,到了這裡之後,生活瑣事,都得夢穎親力親為。
自己煮飯,自己洗衣裳,自己打掃庭院。
對於一個弱女子而言,生活瑣事或許有些沉重,可對於一個具有通幽境修為的貌美女子而言,生活瑣事,或許也是一樁尋常百姓難懂的雅事情趣。
亭子裡,夢穎素手添茶,雖未施粉黛,可看起來,依舊水靈清澈,容顏如畫,一雙修長的美腿微微晃動之間,也是讓狄尚的心裡泛起了陣陣漣漪。
“生活的可還習慣?”狄尚柔聲問道。
夢穎面帶嬌羞之色,她以為居住在這裡之後,每一夜狄尚都會過來,然而狄尚在夜間從未來過,夢穎心裡既感到有幾分失落,同時也感到了幾分踏實。
或許尚公子在京都還有許多個不為外人所知的老相好吧。
可夢穎也從未想過,自己會過上如此恬靜舒適的小日子。
“已慢慢習慣了,獨自生活,也是一樁修行,讓公子掛念了。”夢穎輕聲細語,媚眼如絲道。
狄尚見狀,下意識將目光轉移到了別處。
之前去往青樓,只是為了探查情報,只是過程中,難免也做出了一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最想做的事情,從頭到尾,狄尚都是以探查情報為主。
現如今,紅衣女鬼案已經破了,狄尚也該回歸正軌,他不是一個沉迷女色的人,只是偶爾無奈之下,不得不沉迷女色。
可惜此等純粹發心,也只有狄尚一人獨自品嚐,外人難以感同身受,有時候想想,人生或許真的是寂寞如雪。
狄尚忽然間問道:“你的師父是一個優秀的師父,讓你在這般年歲,具有通幽境修為,雖說元炁底子單薄了些,可你已經不弱了。”
“想要去見你師父最後一面嗎?”
夢穎心裡一顫,她的師父是一個惡人,對不起所有人,唯獨對得起夢穎。
心中糾結而掙扎,因自己的出賣,她的師父才落入敵手。
狄尚卻寬慰言道:“他背後的主子是兵部尚書,他其實自己心裡清楚,他早晚都會成為棄子,即便不死在我的手上,也會死在他主子手上,他這樣的人,見不得光,沒了利用價值之後,只能殺之。”
“有些路,註定是死路一條,但利潤很大。”
夢穎捋了捋額頭的秀髮,風情動人,細語道:“什麼時候可以去見他。”
狄尚道:“跟我走吧。”
夢穎不解問道:“為何尚公子要做此事?情理而言,這對尚公子,對丞相府,可謂是多此一舉。”
“我本微末之人,不值得被如此對待。”
狄尚卻是淡淡一笑,暖人心扉的應道:“雖說我不知曉你和你的師父是怎樣的師徒情分,但我不想讓你的心裡留下遺憾。”
“他的確是一位優秀的師父。”
夢穎心中頓時小鹿亂撞,陷入了不知所措卻又身心溫暖的迷茫中。
“走啦。”狄尚拉著夢穎的玉手,往門外走去。
姑娘家跟在少年郎的身後,隨著少年郎一樣腳步輕快,似春風微揚。
丞相府,地牢內。
紅衣白髮的老者,被貫穿了鎖骨,琵琶骨,耷拉者頭顱,不停有心頭血從嘴裡溢位,其狀慘烈,觸目驚心,可他是罪大惡極之人。
牢房的門被開啟,夢穎獨自一人來到了他的近前。
老者驀然抬起頭,渾濁的眸子裡忽然間湧現出些許光亮。
夢穎撲通一聲跪在了師父面前,哭訴道:“對不起,我那弟弟是我家最後的血脈了,我真的沒有選擇。”
紅衣老者卻沒有動怒,只是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姑娘,眼神愈發清澈了起來。
“我知曉我不會有好下場的,我不怪你。”紅衣老者聲音極其虛弱的應道。
揹負太多人命,便是夢穎想給師父求情,也張不開嘴。
“你我既落江湖之中,便都是身不由己的薄命之人。”
“這場奪嫡之爭,往後還會死更多人,你既已追隨了狄尚,往後你便自求多福,師父再也無法教你什麼了。”
“若你能活下來,便將《天音功》傳承下去。”
“最後還能見你一面,已算是老天對我不薄。”
言罷,紅衣老者耗盡最後一絲氣血,咬舌自盡了。
夢穎當即泣不成聲,不能自已,整個人癱軟在地。
不知何時,狄尚走了進來,微微蹲下身子,一隻手放在夢穎瘦弱的肩膀上,徐徐說道:“這已算是他的最好歸宿,我會給他一口棺材,讓他入土為安。”
夢穎淚如雨下,徹底心境失守。
狄尚單手抱起夢穎,帶著夢穎離開了地牢。
回去的路上,夢穎眼神溼潤,看著狄尚柔柔弱弱的問道:“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狄尚輕微摟住夢穎的柳腰,讓姑娘家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尚公子輕聲應道:“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雖說不會給你名分,但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近期之內,你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生活在那座宅院裡。”
“過段日子,我可能要前往荒原古境征戰,等我從荒原古境出來之後,我就帶著你返回騰州老家。”
“我身邊,需要一個如你這般美麗而心思細膩的知心人。”
“入我門庭,我自當竭盡全力護你周全。”
毋庸置疑,這般年歲,卻有通幽境修為,夢穎往後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除卻培養與利用,此時此刻的這份惻隱之心,也是發自肺腑的。
有些人很美,卻命苦,有些事無法言說。
……
入夜。
狄尚在道場內盤膝而坐,橫劍於雙膝之上,溫潤的劍意入體之後,狄尚只覺更加神清氣爽,體內元炁生生不息,已略微有了幾分磅礴氣象。
不知何時,賀洲出現在了道場外,靜靜地看著狄尚凝神入定的模樣。
“這孩子,長的真像你啊。”賀洲心裡微微嘆息,往事上心頭,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