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風的帳子裡，咳嗦聲越來越大。
族人們都聚在門外竊竊私語，沒有一個人進去。
五天過去了，天神沒再賜予他們食物，有狐雪也始終不曾回來。
袋子裡的粟見了底，族中僅剩的兩個幼崽凍得臉色鐵青，隨時都有可能昏死過去。
女人們只得輪流把她們抱在懷裡，以維持體溫。
中間不乏有人嘗試著站上祭臺，可卻什麼都沒發生。
有狐氏的族人又冷又餓，這時族中還颳起另一則流言，說雪的貪婪惹怒了天神，繼續留在族地會被天神詛咒。
第一次聽到這話，有狐風氣的鮮血直嘔。
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多的族人想要離開。
有狐風阻止不了，也不準備阻止。
有狐部會有新的君長，而她要在這裡等著雪回來。
“君長。”矢拿著骨箭走進帳子裡。
有狐風一看見他就變了臉色，“你來幹什麼？”
雖然她並不責怪另尋出路的族人，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她們做出決定，少不了矢的煽動。
矢蹲坐在她的床前，“我聽到了族人們的議論，幼崽快要凍死了，她們無法在這裡生活下去。”
“所以呢？”有狐風冷笑的看著她。
矢祈求道：“您還不明白嗎？如果您堅持留在這裡，她們將會拋棄您，這種事情在部落中並不罕見。”
有狐風握著他的手，鄭重道：“我知道你想做君長，你可以帶她們離開，但不是現在，你會害死她們！”
矢受傷的搖搖頭，掙開她的手，“如果帶她們離開的是雪，你還會這樣說嗎？”
“咳咳……”有狐風焦急道：“不是這樣的，現在太冷了……”
矢打斷道：“就因為雪是你的孩子嗎？可我也是吃你的奶長大的，我比她更加勇猛，我能宰殺更多狼崽，為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呢？”
有狐風焦急地解釋道：“有狐部裡的每個人都是我的孩子，但雪得到了天神的認可，她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君長。”
矢冷笑一聲，“可雪被天神留在了身邊，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矢，矢——”有狐風焦急的呼喊，可留給她的只有矢冷漠的背影。
*
有狐雪坐在沙發上，摸摸自己的臉頰，上面似乎還殘存著柔軟的溫度。
她面前奇怪的大盒子裡，有東西在動，透過他們的動作，她彷彿聽懂了他們的話。
這裡的一起對她都十分新奇，可她卻沒有探索的慾望，她想開口求助神明，可神明卻聽不懂她的話。
有狐雪捂著有些疼的肚子打了個飽嗝，這是她第一次吃這麼多東西，還全都是肉，要是能把這些帶回部落就好了。
雪的情緒再次低落下去。
有狐雪想到生病的薩瑪，內心的焦急讓她鼓足勇氣再次開口。
她學著鐵盒子裡的聲音道：“藥。”
“什麼？”葉從魚頭疼的發現，她養的小鬼和她不共用一套語言體系。
小鬼說話的語調很特別，有一種上臺詞課的時候，老師描述的那種說話像唱歌一樣的韻味，但對她來說和無字天書沒什麼區別。
有狐雪又重複了一遍。
葉從魚努力辨認道：“你說的是‘藥’，有人生病了嗎？”
有狐雪眼睛一亮，重重點頭，雙方都覺得彼此很聰明。
有狐雪回憶著電視中的情景，多說了幾個字，“生病，快死了，藥。”
葉從魚把手放到她額頭上測量體溫，“你生病了？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有狐雪被這一連串的話砸懵了，只能不斷重複著“藥”。
葉從魚被她叫的頭暈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管這小鬼是不是真的鬼，她大機率都是個黑戶，根本沒辦法去醫院掛號。
葉從魚給自己的醫生朋友打了個電話，經過初步檢查發現她的身體很健康。
“就是有點營養不良，看這面黃肌瘦的，像是好幾頓沒吃飽飯了，現在哪家孩子還這樣？”
“這都什麼季節了，怎麼還玩cosplay呢？”
醫生說者無心，葉從魚卻打通了腦回路。
這個時代處處破除封建迷信，所以小鬼雖然厲害卻因為沒人供奉常年吃不飽，吃不飽就會生病。
但小鬼有了她的供奉，這段時間應該不至於餓肚子，那生病的就是她的朋友。
也就是說，很可能有一群有本事的小鬼都吃不飽飯。
葉從魚摸摸下巴，她才養了一個這幾天的討論度就一直居高不下，這要是多養幾個還不得衝出亞洲走向國際？
想到這裡，葉從魚呼吸都重了，看小鬼的目光也越發灼熱。
她著實不是一個細心的人，沒有醫生的提醒，她還沒注意到小鬼身上髒兮兮的羊皮襖。
葉從魚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從衣帽間裡找出一套還沒拆封的睡衣，又拉著有狐雪進了浴室，給她示範淋浴的用法。
看著懵懂的小鬼，葉從魚放緩了語調，“您先沐浴更衣，剩下的事交給我。”
有狐雪迷茫的站在浴室裡，迎面噴灑的熱水讓她下意識的想躲，可又捨不得這種恰到好處的溫暖。
蒸騰的熱氣開啟了身體的每一個毛孔，洗去她身上的汙濁，有狐雪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她甚至短暫的忘記了薩瑪的病痛。
她穿上和天神一樣的衣裳，看著鏡子中的人覺得十分陌生，同樣黝黑的面板卻莫名乾淨了許多。
久久沒有聽到聲響的葉從魚推開門，看見洗乾淨的“小鬼”立即做西子捧心狀，“這是天使嗎？實在太可愛了！”
葉從魚沒忍住在她臉上捏了兩下。
有狐雪羞澀的低下頭，她聽不懂天神的話，但從她的態度中知曉天神在稱讚她。
有狐雪打蛇隨棍，忍不住向天神祈求更多，“冷，火，餓……”
說完以後，有狐雪忐忑的看著葉從魚。
不知道天神會不會責怪她的貪婪。
葉從魚拍拍胸口，遞給她一個眼神，裡面寫著“我懂”。
雖然不明白小鬼為什麼還會怕冷？但是她既然提出來了，那當然要滿足。
恰好，葉從魚出道多年，雖然沒出演大火的角色，但也一直都有戲拍，錢著實攢下不少。
再加上從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多少也攢下了點兒人脈，小鬼的朋友生病肯定不能呆太久，所以時間不能拖太長。
她既然覺得又冷又餓，那就搞點抗冷的衣裳和抗造的東西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