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這點之後,李啟並沒有焦急,實際上,他準備前來觀禮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個準備了,說實在的,在這裡待了五百多年,他確實有點好奇真世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他接收了傳訊,閱讀裡面的訊息。
卻見裡面所言:“道友,不可干涉飛昇篩選,還有,你為何在凡間?當心受仙宮責罰。”
李啟接納到這個訊息,有些意外。
仙宮?應該是仙天真世的掌控者,不過無所謂。
不過,他沒有回覆對方,因為上面那個,也只不過是一個六品而已,李啟悄然隱藏氣息,卻見天上雲層中那人眨了眨眼……
怎麼回事?剛剛那裡還有人的,是自己看錯了?還是說異象?
他定神再看,但再也看不見人影。
要麼是自己看錯了,要麼是對方和自己的修為差距太大,,以至於無法——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突然,這位來自真世的六品搖了搖頭。
剛剛……發生什麼了?
好像沒什麼,自己是來開啟天門,讓凡人渡劫的,還是先辦正事吧。
這麼想著,他繼續在天空蟄伏。
等到下面那個凡人釋放氣息,溝通天劫之時,他就會開啟天門,降下災劫。
蟄伏的時候,他滿懷期待的看著下方的‘真道宗太上老祖’。
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讓真世派人手動降劫的。
只有那些修為達到了頂尖,晉升之後能在七品裡都派個好座次的天才,才會有人手動降劫,這樣可以操縱劫難的大小,將對方壓迫到極限。
如此一來,便能測試出他們真正的極限,天門就可以自動識別,判斷這些人是七品以後就是極限,還是有資格更進一步。
若是七品便是極限,那劫難會直接將其摧毀。
要是還能進步,才有資格進入真世,得享仙福。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李啟在旁邊微微頷首。
原來如此。
在這位仙天六品的旁邊,李啟正站在他的身後,他自己完全沒有察覺,一股黑氣已經侵入了他的內天地。
魔道手法,操縱記憶,篡改認知。
並且,還在對方的內心,紮下了一個念頭,這一縷魔念將會跟著對方,時時刻刻以對方的視角觀察世界,雖然無法傳遞給李啟,但只要李啟再次碰見這個人,將魔念吸納進入體內,就能將這段時間的見聞全部看見。
一邊做這些的時候,李啟有些感嘆。
這可都是天魔愛用的手段,沒想到如今的自己用起來這麼熟稔。
但不管怎麼說,魔道的術法和神通確實很好用就是了。
如此做了之後,李啟繼續落到下面。
他又等了七天。
七天之後,那位‘太上老祖’終於動身了。
這位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緩緩起身,吐出一口濁氣,然後,散發氣息。
頓時,李啟看見下面的山門,山上山下,包括那座城市,有許多的八品,全部飛了起來,在附近圍成一圈,準備觀禮。
李啟也在旁邊坐好,認認真真的看著那位太上老祖渡劫。
第一重降下的,是雷劫。
卻見那位太上老祖,雙手一揮,張開一道闢雷法,也就是域外戰場人道用過的法拉第籠。
李啟笑了,點了點頭。
很粗漏,但這是他們自己研發出來的。
是的,從頭到尾,獨立研發,和仙天凡間的其他勢力選擇硬抗天劫不一樣,真道宗已經學會了如何去探究天劫的本質,研發對應的術法。
很好,很好,這說明對方還是在思考的,甚至還有了成果。
看起來,真道宗雖然下面崇尚清談務虛,但上面這些還是會應用到實際上的。
雷劫因為闢雷法的關係,輕鬆渡了過去,但如果沒有闢雷法的話,這些雷劫的威力已經達到了半步七品的程度,遠超一般八品的承受極限。
這是篩選?
這是謀殺吧,怪不得說十不存一,就這雷劫的強度都能篩掉大半人……還好有闢雷法,將雷劫的力量匯入了天地之中。
下一個是本劫。
卻見天空之中雷雲集結,無數靈氣攢動,凝聚成一尊人身,竟然和真道宗太上老祖一模一樣。
看起來這就是本劫了。
李啟繼續看著,卻見二者廝殺到了一起。
一模一樣的神通,一模一樣的思路,甚至連細微的小習慣都被完全復刻了。
這有點創意啊。
李啟看出來了,這所謂的本劫,考驗的是臨陣突破。
完全一致的分身,戰力自然也是完全一致。
而且,誰都知道,天劫是很困難的,所以都會把自己的狀態提升到最佳,升無可升,這才會選擇開啟天門,呼喚天劫。
所以,他們將面對自己最巔峰的時期的分身。
正常情況下,他們會和這個完全一致的分身同歸於盡。
除非……你能臨陣突破。
在你已經登臨巔峰之後,依然在這場戰鬥之中,做出了突破,你才能擊敗這個分身。
這很難的,你好不容易考到了99分,覺得這次考試指定能過,但考試及格線其實是比你平時考的最高分+1分。
不能臨陣突破,就是死。
李啟看著那位太上老祖,拼了老命,用盡了所有智慧,終於突破了一點點,琢磨出了一個術法的嶄新用法,以傷換命,重傷之體毀滅了對方。
那麼,接下來便是第三重劫難,紅塵劫。
關於這個,李啟其實還挺好奇的。
何謂紅塵劫?據說是考驗長生心態的
就在李啟猜測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四周的宙光,開始扭曲。
特異宙光?
不對,是思維加速。
那個真道宗太上老祖的思維開始加速,現在,他的思維和肉身脫節了。
這個比例……道韻掃了一下,發現是一比一千左右。
也就是說,一天時間對他來說,大概等於三年。
這就是紅塵劫?考驗耐心?
那這也算考驗嗎?
李啟這麼想到。
然後,他就看見,那位太上老祖,開始盤腿,吸納天空降下的靈氣。
天門開啟,上面就是真世,其中噴湧出無數的靈氣。
李啟呼吸了一口——
好純淨的靈氣,品質極高,而且似乎還蘊藏道韻,能夠極大程度治癒傷痛,讓之前重傷的太上老祖的傷勢都痊癒了。
並且逸散出去的一些靈氣,也讓周圍圍觀的其他人貪婪的吸收著。
這可是隻有飛昇的時候,才會逸散出來的仙氣,凡間可是絕對不可能接觸到的。
李啟則仔細分析著靈氣的構成。
這似乎……不是自然誕生的靈氣。
自然之太和,九精之靈氣,自有:“名山大川,皆有靈氣,水亦靈物,氣與山同,一數先天有象,元始化生相應而靈氣生”的說法。
自然誕生的靈氣,其本質其實是萬物吞吐而出的精華,之所以叫靈氣,其實就是菁純的鐘秀之氣,萬事萬物都會吐納,都會不自然的過濾掉外界的雜質,包括各種生命,草木,山水都是如此。
舉例而言,山泉水清冽甘甜,為何?
因為水入山中,雜質就被一層一層的泥石地氣過濾了,最終出來的便是清冽的山泉。
人也是如此,人吃下五穀雜糧,蔬菜肉類,其中的精華營養被人所吸收,雜質就排除體外。
這就是一層接著一層的提純,每樣事物其實都在提純。
然後,當他死去的時候,提純的精華,就會迴歸自然,成為所謂的‘靈氣’,都是各種氣的精華。
這也是森林山川,大河江水靈氣十足的原因,因為其中各種生命活躍,再加上大源昌盛,就越來越菁純,而靈氣越多,生命也就越強盛,形成一個正向迴圈,讓天地越來越強大。
巫覡自身也是如此,甚至可以說,巫覡在和外界大天地形成聯絡之後,產生的靈氣會比普通生命多的多。
但有些修行功法就不一樣,他們會吸納外界的靈氣,甚至不止是靈氣,其他的氣他們也採,只要合適都拿走,這也就是‘採掘天地’,最終搞的迴圈崩塌,然後拍拍屁股飛昇跑路,去禍害其他世界。
仙天的修行法,就是這種的典型,採掘天地,彌補自身。
所以,在李啟的先前的猜想之中,仙天雖然是一品世界,但恐怕也禁不起這麼採掘,所以才會出現現在這種近乎於畸形的淘汰機制。
但此刻他吸了一口仙天真世的靈氣,猛然察覺到第二種可能。
仙天有製造靈氣的辦法。
是無中生有?
還是說,從別的地方汲取而來的?
李啟如此想著,一邊盯著那個真道宗太上老祖,觀察對方的考驗。
對方的體感時間,遭到了極大的拉長,一天就是一千天。
也就是說,他在原地坐一天,就等於坐了三年,而且這三年他基本不能動彈,因為思維速度太快,肉身跟不上。
原來如此,這就是紅塵劫。
考驗的是耐心,是長生者的素養。
原地打坐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一動不動,完全無法行動,基本上等於那種植物人的清醒癱瘓狀態。
保持這種狀態,持續上百年,卻依然堅定,沒有崩潰或者瘋掉,才有資格登入仙天。
這考驗對八品來說,還真是……挺難的。
不過,對李啟而言,這就太簡單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巴不得來這麼一遭,讓他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休息,多好的兩個字兒,李啟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過了。
看著這些,也跟著坐在那裡。
這一坐,就是九十九天,飛昇儀式也持續了九十九天。
整整九十九天,一千倍,也就是二十七年。
一個人動彈不得,枯坐在原地,神志清醒的度過了二十七年。
想要透過這一關,必須要有著清醒的神智,堅定的內心,以及非凡的耐性。
顯然,這位已經四百多歲的太上老祖,有足夠的心智去支撐這種孤寂。
很快,九十九天就過去了。
劫難渡過。
天門大開。
天空之中,真的有一扇宏偉的玉質大門開啟。
李啟立馬起身,真知道韻全開,他要掃描一下真世的情況!
第一眼望去,卻見內裡,真的好似仙境一般。
合歡翠玉新呈瑞,細雨疏煙迷望處。
清澈明湖如開鏡,珠璣燦燦驚人眼。
除了景色,再看前方,有宮闕壯麗,屋見垣上穹隆,加飾珠玉,一股澎湃宏偉的氣魄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壓迫而來。
宮殿懸浮於天空,其下有太虛之海,太荒之陸,溟渤無垠,週迴不知道多少裡,海水之中惡腥穢黑色,無測邊際,中有一大山,高聳奇異,上參碧落,下入風泉,不知幾萬裡高,宮殿便在這山上漂浮。
這般壯麗,絕對有五品的水準了,哪怕是以李啟的眼光來看,這都是一座非常不錯的法殿,其中陣法佈置精妙,內成天地,是高手所為。
當然,沒李啟高,但已經很厲害了,起碼超越了域外九成以上的五品。
然後,真道宗的太上老祖,飛身而起,穿越玉門。
速度非常快。
在其他人眼裡,這是老祖迫不及待的想要飛昇成仙,永享仙福了。
但李啟卻看見了,他是被抓上去的,一股八品絕對無法抵抗的力量,把他抓了過去,然後天門關閉。
真是……
煩人。
他還沒看夠呢,只是一剎那而已,遠遠不夠他將這些東西都記住。
驚鴻一瞥而已。
聽說,擅於書法的修行者,能夠憑藉驚鴻一瞥,就將陣法,術法,甚至是這種宮闕給完全復刻出來。
號稱筆墨有氣,便能為山水寫照,性情與山水萬物相近,能將其收之胸中,放之紙上,與人共見。
當然,李啟沒這個本事。
他若是用起書畫來,那必然胸在牽滯,興必不暢,足無全力,覽而不周,畫出來也沒有神意,徒有其型罷了。
“算了,繼續看看這真道宗吧。”李啟如此想到。
能體會到一部分真世的風景,已經是達成目的了。
於是,他乾脆就這麼坐在這山巔,觀覽整個真道宗,以及下面的城市。
這一坐,一看,就是一百年。
一百年的時光,飛速溜去。
李啟將整個真道宗所有的發展,他們的發展,內亂,叛變,戰爭,全部看在眼裡。
百年之後,真道宗沒了。
一個年輕人,登上了已經滅亡的真道宗,走上了曾經至高無上的山門。
他叫長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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