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李啟看著城門巨大的牌匾。
其名為‘百祿’。
百祿城,還挺有意思的,這個名字。
因為這個名字其實是非常吉利的說法,而且用的還是天下的語言,顯然,這個一品世界是受過天下影響的。
也正是因為這種影響,這個世界在發展起來之後選擇了極端排外,因為天下可不是什麼善茬,尤其是這個世界接觸到的天演之道和道門。
這倆都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好人。
不過,雖然用的是天下的文字,但讀音和語言都不一樣,李啟行走在城門口的人潮人海之中,觀察著附近的字,以及其他人的讀音。
作為五品,僅僅只是這樣看看,繞了一圈,他就已經學會了這個世界的語言,基本上八九不離十吧。
畢竟文字相同,那讀音就根本不算個事兒了,就和學個方言一樣。
學會了語言,李啟就開始關注起人來。
四周是城外,但守衛一樣森嚴,李啟可以四處看見衛兵,還能看見許許多多的修行者,穿著打扮和天下別無二致。
這些修行者,有的是不入品,有的是九品,但根底都很紮實,可以看得出並非野路子。
或者說,哪怕是野路子,他們的功法也是完整的,不是自己湊的殘片。
有的是在走路,有的則牽著靈獸,這些獸類似乎也是遵從天演之道而修行的野獸,但靈智未開,只能任人驅使,就是一些強大的野獸。
似乎,沒有妖。
而且,真知道韻掃過,李啟發現這裡的人,他們的身體和天下的不一樣。
果然,雖然類人種族在修行上具備特殊優勢,但每個地方的都不一樣,哪怕是一品世界也是如此。
這種不一樣,再加上世界的差異,以及功法的不同,導致了天下的道門功法,在這裡產生了意外的變化。
比如說,道門的修行者,在金丹之後,提升的就只是道心和修為的純度了,有道是修道先修心,法力什麼的都是其次,你道心穩固,法力自然強盛。
而金丹,不管是內丹還是外丹,其本質都是為了穩固內天地,要麼透過外丹法,用外力達成‘無漏’,要麼將自身錘鍊成金丹一般,如此一來,不再輕易和外界有物質交換,便能做到無漏之軀,從此壽命悠長,乃至於證得長生。
但在這裡不一樣,這裡的金丹,不僅不會主動和外界切割,甚至還在主動的吸納外界的氣,貪婪的採掘外界的靈氣。
採掘之後,再利用金丹‘無漏’的性質,將其全部儲存,一點不會外洩。
這個世界,每個修行者,都是一個只吃不吐的黑洞,對天地只有採掘,沒有任何的回報,甚至比人道都更加極端。
李啟對此有些看不太慣。
如果是巫道的話,人身小天地是一個開放系統,講究一個和外界時時刻刻有互動,有進有出,身體內部和外部自然的界限被模湖,所以能夠做到身融自然這種操作,也可以透過這樣的互動來實現長生。
但這邊,是比道門更加極端的只進不出,靠著採掘世界硬生生的提升法力。
怎麼說呢……
只能說,一品世界,確實底子厚,這麼多人吸血還能依然保持一品的品級,哪怕是在凡間,山水靈氣都有著相當的水平。
不過,這邊都是些不入品和九品的人,所以李啟暫時沒能看見八品或者接近七品的那些強者,不知道凡間的高階戰力如何。
但從九品的那些人來看,這個世界的戰力其實挺強的,因為這種只進不出的金丹,他們的戰力普遍都比一般的九品要強得多。
不是強一點,是強得多。
當然,這還只是從修為法力的深厚程度來算的,並沒有加上神通術法之類的係數。
除此之外,這裡的生態,包括市集的樣子,其實就和萬界大部分類人生物的城市差不太多,都是那種資源的集散地,只是這裡賣的資源李啟看不太懂而已。
雖然看不懂,不過真知道韻掃一圈,這些賣的資源的材料性質,多半也就瞭然於心了。
對於這些九品和不入品的修行者來說,他們中間的專家,多年的積累,未必有李啟掃一眼看得準。
這裡的交易,多半都是以物易物,但李啟發現,如果以物易物,價值不對等的話,他們就會拿出一種類似於天下的氣珠一樣的高純度氣晶來作為補充手段。
這玩意兒李啟不知道叫啥,不過是這個一品世界自然產生的礦脈所生的。
還真不愧是一品世界,哪怕是這種偏遠地方,依然能夠自然而然的誕生大量的氣結晶,數量多到形成礦脈,而且純度達到了可以直接吸收用以修行的地步。
而且,李啟發現,他們交易的時候,互相之間都很警惕。
準確的來說,哪怕已經形成了城池,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保持著類似原始社會的野性。
他們滿身是刺,警惕周圍所有的一切,生怕有人打自己的主意。
一般而言,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修行者,會逐漸喪失掉這種野性,變的文明友善,因為文明友善更加適合相互合作,全身是刺的修行者是很難適應這樣的生活的,要麼強迫自己適應,學習‘愛,友誼,善良’這種友誼的魔法,要麼離開文明,繼續獨自一人去流浪。
最簡單的一點就是,文明之中的人,他們睡覺的時候不會擔心被人捅死。
但保持野性的人,睡覺的時時刻刻都在擔憂自己醒不過來。
透過觀察這樣的差異,李啟可以清晰的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世界確實非常的危險,競爭非常的激烈,是完完全全的生死鬥獸場。
哪怕是被迫合作,他們卻依然保持著互相之間的警惕,不會輕易把弱點和跟腳暴露給外面。
怎麼說呢……
這種態度對個人實力或許有所提升,但對文明整體來說卻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內耗啊。
仙天界,真的能靠這種方式成為一品世界嗎?
李啟不禁懷疑起來。
這種方式,培養只是獨行的野獸,而不是善於合作的文明啊。
用自己的方式仔細觀察了一會,熟悉了這裡的一些基本規則,李啟就解除了身融自然的狀態,就好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在城外集市閒逛,並且豎起耳朵,開始聽周圍的人說些什麼了。
或許是巧合吧,李啟現身之後,剛剛開始聽,就在他的身邊,就突然冒出來了一宗搶劫。
就在李啟的旁邊,相隔最多三丈,一個擺著地攤的修行者一時不察,擺在路攤上的禁制突然被人破解,三個人突然出手,三種不同的神通,抓起地攤上的東西就跑。
“好俊俏的神行術。”李啟挑了挑眉毛,這三人破解禁制,搶東西,撤離,一氣呵成,配合熟練,而且神行術也非常有水平。
明明是九品,但這個等級的神行術,硬生生在天道壓制之下,跑出了天下的百越修行者八品的速度,按照李啟的估算,這三個人,只需要一個眨眼就能衝出去三十里。
李啟九品的時候,可沒能耐跑這麼快。
“有意思。”李啟稍稍側過身子,想要給這仨人讓路。
他無意干涉這些事情,畢竟都是本地人的事情。
但是,那三個小賊,其中一個,路過李啟的時候,居然伸手,想要扒拉李啟腰間的芥子袋。
這給李啟逗樂了。
小子,你還真是運氣不好。
一個眨眼三十里,這樣的動作在李啟面前和慢動作差不多,李啟可是五品。
於是,李啟伸手,直接抓住了對方,輕巧的將對方提了起來,然後按倒在地,術法拉扯,將對方的雙手強行縛在背後,然後膝蓋壓住。
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哪怕是一個眨眼三十里的速度,依然什麼都沒能看清楚。
這小賊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同夥已經逃之夭夭,而自己卻被摁在了地上。
發生什麼了?
這個念頭在他腦子裡閃過。
但僅僅只是一瞬間,他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栽了,自己碰到高手了。
欲哭無淚的心情立馬充斥內心,不過他顯然是熟手,馬上對李啟說道:“高人,東西都給你!饒我一條性命!”
“不缺那點,我就想看看他們準備處置。”李啟隨之回應道。
然後,李啟的注意力放在了周圍的那些衛兵身上。
這裡可是有搶劫桉啊,這些衛兵看起來都有模有樣的,甚至還組成了陣法,雖然不是軍陣,但也不指望他們有那麼高檔的東西。
那麼,這些人會如何應對呢?
李啟觀察了一下,答桉是,沒應對。
這些軍士,壓根就沒有理睬這件事,同時,李啟發現,其他地方也不太平,偷竊,搶劫,在這裡一點都不出奇。
只是,有的成功,有的失敗。
成功的逃之夭夭,失敗的有的也勉強跑了,但還是有一部分被抓住了。
就好像李啟現在控制住的這個。
此刻,那個擺地攤的店主已經趁著這個時機收拾好了散落的東西,然後來到了李啟身邊。
“前輩。”這個店主顯得極為恭敬,因為先前李啟已經展現出了自己的戰鬥力。
顯然,這個世界,戰鬥力是極其重要的判斷標準。
在天下可不一樣,天下的研發型人才可比純粹的戰力重要多了。
實際上,大部分巫神山公子都不擅長戰鬥,比如李啟。
當然,經歷了人巫之戰擔任掌戮的這些年,以及魔王子的無數戰報學習之下,李啟的戰力如今已經突飛勐進,不再是以前的弱雞了。
“嗯,你準備怎麼處置他?”李啟看了一眼店主,問道。
店主聽見李啟這麼問,眼神之中露出一絲驚恐,當即說道:“此等小賊自當處死,他身上之物,便盡數由前輩處置。”
“前輩!饒我一命,我在隱秘之處尚有寶藏,若是能活,願盡數獻上!”
“好,那就交給我處置了。”李啟點了點頭,將這個小賊身上,剛剛搶來的屬於店主的東西扒拉下來,丟給了店主。
東西不齊,因為其他兩個逃走的小賊身上也有一些,不過差不多就這樣了,李啟也沒興趣去幫人疑桉追蹤。
“至於你,站起來。”李啟起身,示意那個小賊站起來。
他連忙起身,心中暗喜。
顯然,這位大老沒準備殺他。
而旁邊的店主,神色不動,不過眼神中露出一絲失望,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是依舊恭敬。
李啟也不管他,只是對那位小賊說道:“你叫什麼?”
“在……在下,菊葉。”名叫菊葉的小賊馬上說道。
“帶路吧,你們應該有住處的,我們找個地方坐著說話。”李啟對他吩咐道。
對方立刻點頭,好像小雞啄米一樣。
於是,就真的這麼簡單的,輕易的,一個當街搶劫的人,就這麼在衛兵的注視下,離開了這裡。
這些衛兵,看的也不是菊葉這個賊,而是李啟。
似乎,搶劫一萬次,也不如一個‘強者’來的重要。
李啟微微頜首,差不多理解仙天的凡間運轉邏輯了。
菊葉在前面恭敬的帶路,帶著李啟,穿越城區,走了大概五十里路,走進了一家客棧。
應該算是客棧吧,反正是城外的一家提供住宿服務的店鋪,樓高六百丈,人來人往。
菊葉掏出一張紙,上面以帶有神意的書法寫著契約,李啟注意到,寫的是房屋租賃協議,他們在這裡租了一個月,付了一塊九品靈獸頭骨,以及三十五塊靈石。
喂,那玩意兒還真叫靈石啊?
李啟忍不住心中吐槽。
出示了契約之後,李啟和菊葉得以順利的進入這幢大樓之中,在地字五百六十號房之中坐下。
房間裡裝飾典雅,有天下的風格,不過還是有些李啟覺得稀奇的玩意兒,應該是這個世界的特產。
而且,這裡非常注意安全,有著大量的防護陣法。
也是世界風格使然吧。
菊葉戰戰兢兢的關上房門,然後單膝跪在地上:“前輩……有何需求,還請明示。”
“我想讓你做我的嚮導。”李啟如此說道:“畢竟,你搶劫是被逼的吧?”
這話一說,菊葉突然抬頭。
這人怎麼知道的?
他會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