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澧州。
李啟大搖大擺的,一點不像個通緝犯。
因為真的沒人管。
事情已經過了半個月了,不過死了幾個底層幫派的成員而已,這種事不說每天都有,但也不算罕見。
而且,李啟來看的時候,和自己類似的通緝令,大概有七八十張吧。
底層是這樣的,大家除了一條爛命什麼都沒有,當需要豁出去拼的時候,有錢人拼的是家產,拼的是自己有的東西。
可底層的爛人,他們除了自己的一條命以外,什麼也沒有,所以他們只能將自己僅有的,唯一值點錢的生命,壓上賭桌,期望能夠翻本。
但是非常可笑的一點是,雖然通緝令掛滿一排,但李啟敢肯定,在澧州州城衙門裡,肯定這些人都沒立案。
立案了就要完成,就要追查到底。
可如果不立案,那就根本不需要管。
最關鍵的是,立案與否,是看衙門心情的。
遇到一個負責的捕頭還好說,可既然能偷懶,就算是負責的捕頭,又能堅持多久呢?
立案負責的人,承擔了更多的責任,既沒有更多的收穫,反而會受到更多的苛責和要求,長此以往,誰又能頂得住?
好在,捕快們擁有絕對的力量壓制,下面的爛人們打歸打,但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死再多人,都要收住。
一旦收不住,那一堆練垃圾功法的,能打得過捕快們嗎?
到時候真的就是全都得死了。
而排波幫住的那塊地方,髒臭狹窄,不是什麼好地方,平素裡除了下層人自己,還真沒什麼人願意去。
澧州,看似好幾百萬人擁擠在一塊,應該是擠成一堆,可實際上,內部可是涇渭分明,無形的高牆層層樹立,把不同的人隔絕在一起。
李啟行走在其中,用局外人的眼光審視著這座城市。
“真是爛透了啊。”李啟搖了搖頭。
和那些小縣城不一樣,澧州,一進來就能感受到一股腐爛之氣。
李啟現在正在集市四周。
他的腳邊,就倒著兩具屍體。
應該是凍餓而亡的乞丐,是一對母子,母親衣不蔽體,孩子勉強有破布裹身,估計是被人丟出來死的。
而就在屍體旁邊,兩匹快馬擦肩而過。
兩位錦衣少年騎乘快馬,哈哈大笑,險些撞到李啟,但他們卻根本不在意,一路上策馬前驅,縱享飆車競賽的快樂。
雖然在澧州已經生活了兩三年多,但這種場景還是讓李啟嘆了口氣。
以前每天都拉船,早出晚歸,累的要死,所以倒還不知道,澧州居然有這麼多有錢人有馬。
果然,人站的位置不一樣,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
估計,自己以為的,這個世界沒有養殖業,也只是自己以為的罷了。
只是他們這些下層的爛人沒資格見到而已,可不是人家沒有。
這個地方,和李啟曾經生活的貧民窟,簡直是天壤之別。
曾經沒來過,今天來這裡,才知道差距有多大,要知道,平素來這邊,是會受白眼的,有些巡街的,還會把你趕走。
現在身上穿著這身不那麼寒酸的衣服,才能自然的走在這裡,不被人指指點點。
這次這條街,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買點小禮物而已。
只是,很多場景,以前沒來看過而已。
李啟買了不少東西,把自己的揹簍都塞滿了,有給兄弟們的,也有給瀋水碧和老馬的,但卻只花了不到一千錢,還沒這身衣服值錢。
不過,都是些實用的東西,比如針線盒,耐磨的粗布,還有一些木頭玩具,最關鍵的是買了一些藥,有些是跌打損傷的,有些是消炎止痛的,都是縴夫們常常需要的藥。
除此之外,吃食他就沒有買了,沒必要,吃的可以再買,多買些實用的好點,禮物還是要實用的好。
買了這些東西,李啟揹著自己的揹簍,步入了曾經的那些小巷子。
一路走到曾經的家裡,根本沒幾個人,大部分人也都去拉船了。
底層人,日夜辛勞,可沒幾個時辰能休息,白天會待在家裡的,多半都是受了傷或者生了病,有時候,就算生了病也得堅持去,不然家裡就沒米下鍋了。
不過,幫派不就是因此而存在的嗎?
有了幫派,所以出了事,其他兄弟可以幫你頂一下,不用什麼事情都只能自己抗。
幫派的團結與向心力,就來自於此。
所以,有些生病的,其他兄弟分潤一點,也就撐過去了,能好好養病。
等到李啟來到這裡的時候,一些因為生病受傷的縴夫,他們正在家裡照料春日殺豬做的鹹肉,平素裡抓的魚曬成的乾魚。
看著挺多,但這可是七百八個人一年的吃食,遇到事情還會拿出去賣了換錢,所以平時一般是沒得機會吃的,他們的飲食裡,少有葷腥。
是,雖然縴夫們只有兩三百人,但縴夫們也有家眷,有孩子,有老婆,這些人雖然幹不了多少活,但也是要張嘴吃飯的,所以自然不可能太寬裕。
這些縴夫,還有一些縴夫的家眷,清楚的看見李啟回來了。
“李哥!?”他們驚愕不已,同時心中欣喜,連忙趕了上去。
約莫五六個縴夫,還有一些家眷,十幾個人,一齊湧了過來:“李哥,你怎麼回來了?六叔說你要等年底才回得來呢!”
“李哥回來了!”
“李哥,他還穿著新衣服呢!”
“這次你去哪兒了李哥?六叔說你去了遠處,我還沒出過城呢,城外長什麼樣子啊?”
李啟被一堆嘈雜的聲音圍在一起,反倒是覺得有些親切,他拍了拍手:“別亂,別亂,先回去,不要堵在這裡,回去,來個人去通知六叔,咱們回去,慢慢說!”
李啟在縴夫之中,還是有威望的,所以這麼一拍手,這些人也就忍著心裡的事情,壓低聲音,亂糟糟的,擁著李啟回去了。
而李啟,回去之後,就開始各家分發自己買的東西。
小孩子高興,那些縴夫的老婆們更高興,縴夫們則有些不好意思,但也都收下了。
因為李啟說,自己有錢。
所以他們信了。
而過一會,六叔也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