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森洗完澡出來,床上那道隆起的弧度終於有了動靜。
她循聲望去,睡醒的Omega坐起身,昂貴的連衣裙掐出一截細韌的腰線,烏黑捲髮長而亮,略微凌亂地垂在酒店房間雪白的被褥上。
窗戶大開,晨曦微露,房間裡的薔薇香卻依然未盡,彌留的香氣散發著顯而易見的求偶訊號,足以窺見發情期時的馥郁盛況。
Omega唇形飽滿,五官精緻昳麗,正揉著惺忪的眉眼,看到不遠處立著的女Alpha時嚇了一跳,質問的話還沒出口,又聞到堪稱迫人的薔薇香,整個人猛地一僵,彷彿被定了身。
好半晌,Omega瞪著傅晚森,貓兒似的黑眸凌厲起來:“……你、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麼?”
傅晚森將擦頭髮的毛巾扔到一邊,側身戴好右手手套,從兜裡摸出一顆糖含進嘴裡,這才應對方的聲:“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她半背過身,露出肩膀上的抓痕,一道接著一道的紅。
Omega睜大眼:“我乾的?”
傅晚森:“不然呢?”
Omega聲音發顫,又問:“這是我的房間,你為什麼要在這裡洗澡?”
傅晚森似笑非笑:“你說呢?”
然後在對方懷疑的目光裡,慢慢幫忙回憶:“昨晚陸家小少爺生日宴,我隨朋友前往,中途去酒店花園透氣,你撞上來,跟我說你發情期到了,懇請我送你回房間。”
“本著Alpha的紳士風度,我照做,可進了房間,你對我……”
“閉嘴!別說了!”
Omega聲量陡然撥高打斷她的話。
傅晚森眉梢一挑,置若罔聞,接著嘴賤:“你對我又摸又親,還一邊釋放資訊素,說‘裝什麼裝,你們臭Alpha不都這樣’,要求我跟你上床。”
Omega咬牙切齒:“你就不能推開我?”
“我推開了啊,這不,你又開始扒我褲子。你說得對,我們臭Alpha都這樣,你這麼漂亮,除非我身體殘疾,否則誰能頂住?”傅晚森幽幽道,“你真的很過分知道嗎?”
“……”
床上的人臉色紅白交接,顯然意識到對方所說並非假話,頓時指尖緊攥被褥,咬著下唇,那張矜傲的臉一副飽受打擊的模樣。
講道理,傅晚森現在應該順勢再說幾句混賬話,以此來彰顯她的渣A氣質。
可對著這張臉,她有點說不出來。
女Omega這個性別很容易令她格外有濾鏡。
但也不能不說。
不說就崩人設了。
自打小時候她從某個噩夢中驚醒,她就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不對勁。
一模一樣的噩夢她做了七年,夢裡系統低沉的機械音彷彿能剝離人的靈魂,讓她不斷在夢境和現實來回穿梭,時刻提醒著她裡面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沒錯,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ABO劉備文學(太監版)。
主角A是小時候流落在外的真少爺,換子真相暴露後,年幼的他被接回傅家,傅母仁慈,信奉父母之錯不及孩子那套,因此留下了那位養了十四年的“假小姐”。
誰知這份善心卻導致主角A在傅家不斷遭到“假小姐”的欺負。
幸好“假小姐”的惡劣行徑沒過多久就被傅母發現,一怒之下將其發配到了國外,可惜主角A心裡的創傷已然產生,這些經歷令他陰沉冷漠,痛苦不堪,不願再信任何人,直到遇見他命中註定的主角O。
主角O則是裝A的豪門私生女Omega,在Omega母親的逼迫期望下,她肩負著與同父異母的兄弟爭奪繼承人的使命。
按照劇情,主角A對主角O一見鍾情,可此時的主角O正和一名渣A糾纏不清。
只因渣A意外撞見她的發情期,兩人在酒店房間度過了荒唐的一夜。
接著渣A在與她第二次見面時發現她O裝A,頓時人渣癮犯了,居然以此要挾她與自己繼續上床,主角O害怕身份暴露,不得不忍辱答應。
一系列狗血糾纏後,主角A得知主角O的處境,開啟了拯救白月光計劃。
兩位主角並肩戰鬥,不僅雷霆手段整得渣A悔恨殞命,還和主角團一起將事業線進行得如火如荼,結果最後反而是作者寫不下去太監了。
那為什麼說這是一本劉備文學呢?
因為前期所有的床戲全被文裡的渣A承包了,她撐起了皇叔應有的門面。
很不幸,傅晚森就是這個只有床戲背景板描寫的渣A。
更不幸的是,小時候天天欺負主角A不斷作死的“假小姐”也是她。
人渣成這樣,她不死誰死。
所以她和系統做了個交易,只要扮演好她的渣A角色,讓主角AO順利走完劇情,系統就能改變她必死的結局,還她一個揚帆起航新人生。
現在的時間節點正是主角AO第一次邂逅之前。
主角O陸雲蔚和她同父異母的弟弟陸寅之相差五歲,生日卻很臨近,後者的十八歲生日宴大辦特辦,請了無數名流,而陸雲蔚的生日陸家人沒一個記得。
就在陸寅之生日晚宴上,陸雲蔚被人下了藥,導致發情期提前,她強撐著離開宴會去了酒店花園,正巧撞上了花園裡的渣A。
渣A喜聞樂見地帶她去了酒店的套房。
隨後兩人對眼開幹。
據說這一炮作者整整描寫了三個章節。
反而後面主角AO的感情戲純潔得不能再純潔。
傅晚森第一次見人談戀愛連啵都不打的,難怪作者寫不下去太監了。
好好的皇叔怎麼就綠了呢?
陸寅之的生日宴門檻很高,只認邀請函,靠她如今這種棄子身份肯定沒辦法拿到。
但傅晚森有認識的人在邀請函之列,是以混進來還算簡單。
為避免和同來赴宴的主角A撞見,她沒有去宴會大廳,直接等在酒店花園……
事情進行得順利過了頭。
唯一讓傅晚森疑惑的是,床上這位主角O臉型五官並不像一般女O那般柔和,如果不是那頭長髮和裙子,反倒像男Omega更多一點,而且從昨晚到現在,這位連她的名字也沒問過。
看起來並不像第一次見她的樣子。
可這本不應該。
她剛回國就做了個小手術,這半個月幾乎都在醫院度過,壓根沒機會去別的地方,主角O上哪兒跟她認識去?
“你騙我的是不是?”
Omega冷然的聲線響起:“我衣服明明都還好好穿著。”
傅晚森思緒回籠,上下掃對方一眼,意味不明笑了聲:“你穿的裙子也不需要脫吧,挺方便的。”
Omega下意識併攏雙腿,一時語塞,想到什麼,又去碰光潔如初的後頸:“可你也沒標記我。”
“我倒是想啊,”傅晚森指了指扔在地毯上的黑色止咬器,又指了指臉頰上壓得很深的兩道痕,“你讓我戴這玩意兒戴了一整晚,我怎麼都取不下來,結果剛才進浴室對著鏡子才發現,開啟的密碼就在止咬器上。”
“……”
為避免容易引起糾紛的終身標記事故,正規酒店一般都會在房間配套止咬器供Alpha使用,戴上後,一旦被識別為暴力破解,止咬器會立刻觸發規定伏數內的電擊,強制令其停止行為。
哪怕Alpha獸性大發理智全無,也會在止咬器的限制下無法強行標記Omega。
地上這隻止咬器,很難不令人回想昨晚發生的事。
儘管拜發情期所賜腦子裡只剩零星碎片,止咬器貼緊頸側時引起的戰./慄卻足夠印象深刻,冰冷觸感中混合著Alpha熱而滾燙的呼吸,兩人的汗水交織在一起,黑夜中的身體激.烈相.貼。
傅晚森將Omega漸漸泛紅的耳根盡收眼底,嚼碎了嘴裡的糖:“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Oemga不說話。
傅晚森繼續問:“你姓陸對嗎?”
聽到這個字眼,Omega眉頭細微地皺了一下:“你不需要知道。”
頓了頓,握緊拳頭,Omega的語氣高高在上:“昨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不對,就當我們從沒見過。”
“那可不行,”傅晚森微微笑,“一晚上我豈不是白乾了?”
Omega壓著怒意:“那你想怎麼樣!”
傅晚森伸手,大拇指搓了搓中指和食指。
“你還問我要錢???”Omega眼中快噴出火來,“好意思嗎你!”
傅晚森理直氣壯,毫不怯場:“搞清楚,我才是被睡的那個好嗎?多少補償點精神損失費吧?”
Omega太陽穴跳了跳,似乎很想對她打出一套素質三連,又因著良好的教養迫使自己忍了回去,最後深吸一口氣。
傅晚森以為這人接下來會問“要多少”,沒想到憋了半天,這位只憋出了句:“我沒錢。”
“?”
不是吧,堂堂陸家二小姐跟她說沒錢?
這誰信。
“我現在真沒錢,”Omega頹然地抿唇,抬頭和她對視,很丟臉似的,“家裡不想管我了。”
這是一雙漂亮得不可方物的眼睛。
帶著薔薇屬植物生人勿近的尖銳熱烈天性,又像陽光之下毫無雜質的清透湖泊。
倔強而純真。
傅晚森打消了剛才那點疑惑。
在陸家,只有陸雲蔚才會有這種不受寵的待遇。
“那就欠賬,下次我會收利息。”傅晚森勉強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撈起皺得不成樣子的外套,“房間我續到明天了,你可以繼續睡。”
“等等!”Omega叫住她。
傅晚森在門口回頭,面無表情地挑了句文裡的臺詞:“昨晚沒滿足你?還想再來一次?”
“……就你這爛活也好意思再來一次,我渾身都差點散架了!要早知道你活這麼爛,你倒貼錢我也不會找你!”Omega搶回了自己的場子,端著一副殺人臉陰陽怪氣,罵完了,又冷冷盯著她,“……所以反正都是欠賬,你再借我點。”
“?”
“五萬。”
傅晚森:“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等我有錢,雙倍還你。”Omega道,“都參加我……都參加陸寅之的生日宴了,你也該信我不是還不起這個錢的人。”
傅晚森默然一瞬。
這跟還不還得起實在沒什麼關係。
她可是渣A啊!
渣A會這麼好心借錢嗎!
渣A只會借坡下驢威脅跟她再來一炮!
“借你可以。”傅晚森換了個思路,“先加個聯絡方式?”
權衡兩秒後,Omega同意了,在枕頭縫裡找到自己的手機,按了開機鍵:“正好,有錢了星聊轉你。”
兩人加了星聊。
傅晚森順手點開Omega的頭像,是一隻脖子上系金色鈴鐺的黑貓,表情很兇,鈴鐺上還刻著一個很小的“陸”字。
這人是陸家人無疑,陸家又理應只有陸雲蔚一個女Omega,可不知怎麼的,這隻貓的高傲勁兒跟眼前人大差不差,跟她所以為的陸雲蔚卻多少有些出入。
難道紙片人都是兩幅面孔的?
“我賬戶裡只有三萬。”
傅晚森暫時拋開思緒,當面給Omega轉了錢,然後一邊往外走,一邊信心滿滿地開啟手機上的任務app。
這個app是跟系統繫結的,只有她能看見。
回國後,她得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
【和主角O在床上大戰三百回合】
任務成功會有獎勵,反之則面臨懲罰。
頁面顯示正在結算中,傅晚森便暫時收起手機。
關門的同時,她聽見裡面的人終於忍不住開始抱怨:“臭Alpha去死吧!這也太粗魯了!腿怎麼這麼酸啊!”
傅晚森冷酷一笑。
呵。
當然腿痠了。
昨晚我可是帶著你做了三百個深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