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濃心口一痛,一下子被拖回到那一天。
遲嶼用冰冷沒有起伏的聲音問她,“沈意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媽和我爸的事?”
沈意濃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否認的話,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眼底的愧疚,幾乎要溢位來。
她確實無意中撞見過遲叔叔和自己母親……她震驚,痛苦,糾結,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敢跟任何人說。
她害怕這件事情一旦暴露,父親肯定會崩潰,木阿姨也會受不了。
她最怕的,還是遲嶼。
她不知道遲嶼知道後,會用什麼眼光看她。
一個插足他父母婚姻,第三者的女兒。
沈意濃光是想想,就忍不住要崩潰。
可她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軟弱,導致的結果是木阿姨無意中撞破真相承受不住跳樓自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只要一想起這件事,沈意濃就痛苦的不能自已。
除了“對不起”,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語言能夠表達自己心裡的愧疚。
夢裡,沈意濃也一直都在道歉,可遲嶼神情冰冷,看著她,“沈意濃,我恨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
說完,遲嶼轉身離開。
沈意濃心慌的想要去追,“不要,別走……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
“沈意濃……醒醒,沈意濃……沈意濃……”
有誰在喊她?
沈意濃感覺自己一腳踩空,突然驚醒過來。
睜開眼,入目是一張清冷俊美的臉。
男人還穿著部隊的作訓服,一隻手微微抬起,手指距離她的臉,不到兩公分。
清冷眉目隱含擔憂,見她醒來,手指微頓,隨後泰然自若的收了回去。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沈意濃看著那張臉上的關切,一時無法把他和夢境中冷冰冰的樣子聯絡到一起,怔忡許久才反應過來,眨了眨眼,“你怎麼在這兒?”
而且,還穿成這樣。
像是從部隊裡匆匆趕來的一樣。
遲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沒去上班,你公司的人聯絡不上你,所以給我打了電話。我趕回來,發現你暈倒在客廳。”
他接到公司電話的時候,正在部隊訓練,然後立刻請假趕了回去,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一開門就看見她躺在客廳地板上,臉色白得跟鬼一樣,身體還在不停的顫抖。
一抹,額頭燙得嚇人。
沈意濃這才想起來,自己發燒,而且腹痛難忍,本來準備請假的,結果拿手機的時候暈了過去。
沒想到,公司居然會聯絡他。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謝謝啊!”不知道是哭過,還是病著,沈意濃聲音有點啞。
遲嶼擰眉看她,突然傾身靠近。
沈意濃渾身一僵,整個人戰術性後仰,神情戒備的看著他,“你……”
話沒說完,手上突然一痛。
她愣愣垂眸,才發現他幫她把手背的輸液針頭拔掉了,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著消毒棉籤摁在針孔的位置,黑漆漆的眼睛直直朝她看過來。
沈意濃後知後覺的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睫。
隨後,眼前就是一暗。
她下意識掀眸,就見男人突然低頭,額頭貼上她的額頭。
沈意濃渾身一僵。
兩人的距離很近,男人清淺的呼吸灑在她臉上,一寸寸侵襲著她的感官。
她有些無措,下意識想退開,結果不等她有所動作,男人已經從容撤離,語氣淡淡的道,“還有點燒,我去給你拿藥。”
然後起身,倒了杯溫水,又拿了藥回來,重新在床邊坐下,遞給沈意濃。
“吃藥吧。”
男人的神情十分自然,自然到沈意濃都覺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他剛才那個舉動……也算不上太親密?
沈意濃攤開手,遲嶼把藥放在她手心,她下意識去觀察男人的神色,卻發現男人眉眼始終淡淡的,像是落了一層雪,把所有情緒都凍結了,根本看不出來。
仰頭把藥片吞下,沈意濃想,或許真的是她太敏感了吧。
等她乖乖吃了藥,遲嶼又接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櫃,然後道,“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煲點粥,想喝什麼?”
“不用這麼麻煩……”沈意濃下意識不想麻煩他。
遲嶼瞥她一眼,“或者我跟沈叔說,讓他來?”
沈意濃一下就不說話了。
遲嶼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對了,你睡著的時候有人一直在給你打電話,國外的號碼。”
一聽國外的號碼,沈意濃已經基本確定是誰了。
拿過手機一看,果然是黎景深打來的。
除了電話,還發了很多簡訊。
一開始詢問沈意濃為什麼突然分手?然後質問她到底在鬧什麼,還讓她趕緊回去。
語氣越來越不耐煩,也越來越不客氣。
最後甚至直接警告,讓她別給臉不要臉。
沈意濃皺眉,根本沒有細看,直接把所有簡訊全部刪除,並順手把這個號碼也給拉黑。
遲嶼走出臥室,關上房門的瞬間,臉上神情冷了下來。
隨後,他掏出手機,給戰友發過去一串號碼。
【立刻幫我查一下,這個人是誰。】
他剛才看到了,這男人發的簡訊。
他也是竭力剋制,才忍著沒有問她那個男人的身份。
她才剛回來,而且因為水土不服還生著病。
遲嶼走進廚房的時候,那邊回過來訊息。
【屹哥,這人叫黎景深,是個海外華僑,父母都是生意人,前兩年開始把產業轉回國內。他和你的女神姐姐是男女朋友關係,不過……這男的玩得很花,屬於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型別。】
遲嶼握著手機的手指逐漸收緊!
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他以為,她躲到國外,能好好照顧自己,結果就是這樣?
給自己找了個人渣?
遲嶼回頭看向臥室方向,眼底黑沉的憤怒中,摻雜著明顯的心疼。
沈意濃出來吃飯的時候,遲嶼的臉依舊繃著。
她第一時間發現男人的情緒不太對,想問,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
最終只是問了一句,“你該回部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