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之劫

第五十六章 所謂天賦

被漆黑天幕籠罩的下界。

天靈塔第五層。

裝束有所變化,如今穿著花紋繁複裙裝的洛紅煙,以玲瓏身段停在玄陰石中央。

淡淡熒光透過玄陰石釋放,耀的她膚如白雪,仿若一朵綽約柔美的白蓮。

她充滿探究意味的眸光,停在龐堅消失的方向,皺眉呢喃:“那貪心的小子,莫不成真被我攻破了防線?”

抿嘴輕笑著,她在那片虛無的意識海,尋到了真實的寧瑤。

“你看到了嗎?那小子已在處處袒護我了。我以你的軀身和他接觸,只是稍稍改變了相處方式,就得到了他的認同。”

一襲鮮豔紅裙的洛紅煙,在此方空寂天地,絕美的令人心神迷醉。

吸了一波玄陰石內的力量後,她的魂靈形態夯實許多,肌膚中的紋絡都變得清晰。

也只有她這樣的靈體,才能藉助玄陰石內的力量,洗滌魂魄內的雜質。

看著得意洋洋的妖女又在炫耀了,被禁錮在自身識海的寧瑤,也不得不承認妖女當真天生麗質,乃是她以前未曾見過的人間絕色。

經過一番對“玄陰之力”的吸納後,妖女靈體顯得愈發絕美,令她不禁自慚形穢。

如果這真是妖女曾經的形態,那麼這妖女當年,也不知驚豔了世間多少巨擘。

香消玉殞的上官琴,和眼前妖女的美貌一比,簡直連提鞋都不配。

寧瑤越看越沒自信,於是別過頭不再看她,冷聲回應:“我和龐堅探察第一根鳳骨時,見到在他的竹簍中,有一塊碎裂的灰白岩石,那是混雜著靈力和玄陰之力的石塊。”

洛紅煙遲疑道:“你是說,他知道我以玄陰石精煉靈體?”

“我覺得是這樣,他來過這裡,而且不止一次。魂陣,也是因為他才崩塌,碎為眾多玄陰石。被你吸納掉玄陰之力的玄陰石,全都變為了普通的石塊,他或許有所覺察。”

身為一名旁觀者,寧瑤近期都在透過自己的眼睛觀察,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行為。

她不得不承認,她當初確實看漏了眼。

龐堅即使沒有踏上修行路,只是一位山中的獵人,身上也有諸多可取之處。

更何況,龐堅渾身還透著神秘,而她當時偏偏沒有注意到。

“知道我能以玄陰石修煉,還將這些珍貴的石塊割讓給我?呵呵,他果然很在乎我啊。”洛紅煙輕笑著,在眾多玄陰石中運轉法決。

“呼!呼!”

一縷縷陰寒的“玄陰之力”,頓時向著她的眉心隱沒,流入那片虛無的意識海,再被裙角飄揚的洛紅煙吞納。

一塊塊玄陰石,內中的晶瑩和透亮,也就不復存在。

……

深夜降臨,萬籟俱靜。

離白塔十幾丈遠的山巔,龐堅和周卿塵圍在火堆旁,以蘇家、賀家那些人準備的乾糧臘肉進食,湊著火堆說話。

周卿塵還從儲物手環中,取出幾罐辛辣的烈酒,丟擲一罐給龐堅。

龐堅放下了背上的竹簍,將龍紋矛丟在一旁,接過一瓷罐酒微微皺眉。

“試試這罐子酒!”

周卿塵也不說名字,撕開封口的紙,就豪邁地灌了下去。

“酒可是好東西啊!”

韓都平怪叫著,他也和周卿塵一般,爽快地豪飲起來。

猶豫了一下,龐堅才有模有樣地,學著兩人去飲酒。

幾口辣酒入腹,他被嗆的劇烈咳了幾聲,雖不習慣酒液的滋味,不過也逐漸適應了。

“周大哥,也給我一罐子吧。”

蘇萌小聲央求。

周卿塵見她晶瑩的眸子充滿哀傷,就知她還沒從蘇雲天的死亡陰影中走出,便遞了一罐子酒過去,輕聲說道:“我爹死的時候,我才剛剛懂事,當初還不如你堅強,我也哭了很久才緩過來。”

蘇萌兩手捧著瓷罐,小口小口地喝酒,她不吃東西也不答話。

周卿塵旋即便和龐堅聊其它的。

他告訴龐堅,他和韓都平逃出黑水潭後,很快就以他們的秘法記號聯絡上了。

在他們重逢以後,只當除上官琴之外的所有人,都遭了暗鬼洪泰等人的毒手。

為了防止暗鬼猜到他們的行程,他們非但沒有著急離開,還向最危險的北方不斷深入。

他們倆都認為,暗鬼組織的這支獵殺隊伍,也絕對不會涉足“詭霧”存在的極北之地。

途中,他倆還發現了幾根鳳骨,可惜那些鳳骨沒有紮根在生機磅礴的異物之上,也就沒鳳髓之類的奇異產生。

一直到達烏蘭湖,他們都沒遭遇其他人,只看到不少野獸的屍體。

龐堅忽略了許多細節,也說出他在黑水潭的經歷,說是因為得到那條“黑白王蟒”的幫助,才從洪泰的手中逃脫。

雙方經歷說完後,醉醺醺的韓都平,忍不住問道:“你當真一鼓作氣通了四條經脈?”

醉眼惺忪的周卿塵也望著他。

有些頭暈的龐堅,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

“剛破入通脈境,短時間開墾出連線手臂的四條脈絡,能夠證明一件事。”周卿塵都有些羨慕,讚歎道:“你小子丹田下的那片靈海,比同等境界的人寬闊的多!”

“只有靈海足夠寬闊,儲備的靈力遠超常人,才能像你這樣達成如此壯舉!”

“你小子……”

他狠狠地瞪了龐堅一眼,罵道:“還說自己的修行天賦差!”

在石堆招攬龐堅去周家時,龐堅曾說自己修行天賦太差,他還安慰龐堅不必太在意,天賦並不是衡量修行者未來的唯一標誌。

“龐堅要是天賦還差,第四界七大家族的年輕人,恐怕都是廢物了。”

韓都平搖了搖頭,感嘆道:“就說周小子你吧,你進入通脈境時,也只開墾了一條半的脈絡,體內的靈力就枯竭了。”

“在第四界七大世家中,你能配得上出類拔萃四個字,乃是一等一的修行天賦!”

“如寧瑤、賀子仁之類,剛剛晉升通脈境時,連一條經脈可都開闢不出!”

他和周卿塵關係極好,一口一個周小子的亂喊,周卿塵嬉皮笑臉的也不生氣。

正在低頭小口喝酒的蘇萌,忽然抬起了頭,呆萌呆萌地望著龐堅。

這時,她才明白洛紅煙對龐堅的讚譽,可能還是太保守了。

洛紅煙說只有龐堅才具備資格,在同等境界挑戰董天擇,除了龐堅以外,第四界的其他人都沒這個資格。

——包括周家的周卿塵。

蘇萌聽家裡人說過董天擇的狀況,知道董天擇晉升通脈境時,經脈的拓展遠不及龐堅。

“丹田靈海,往往會因為境界的一次大突破,才會重新去開拓。龐堅,你在如今的境界,靈海便那麼的廣闊,意味著你將來境界高深時,它會變得更為浩渺!”周卿塵嘖嘖稱奇,羨慕之餘,也恬不知恥地自誇:“我果然沒看錯人!”

龐堅默默地又灌了一口酒。

只有他自己知道,四條經脈並不是他的極限,他當時靈海中,其實還有部分靈力餘留。

他是因為要儘快搗毀那座魂陣,為了留有餘力戰鬥,才沒有進行後續的經脈開墾。

“我聽說啊,只有上界的一些天才,因為本身天賦就出類拔萃,再加上修煉的靈訣還奇異,才能在剛晉升通脈境時,如龐堅般開墾出多條脈絡。”韓都平出神地,望著黑漆漆的天空,道:“我說的上界,可不是第三界。”

……

孤島底部。

其中一根裹著黑巖的粗闊石柱,柱底的部分,被挖出了一個可供人藏身的洞府。

洞府,就在玄龜一隻龜足的足底。

重傷的董天擇蜷曲著身子,躺在龜腳腳底的洞府,眉心醒目的鳳凰印記熠熠生輝。

他喘著粗氣,將本打算淬鍊臟腑的玄龜精血動用,修復著他被龍紋矛洞穿的傷口。

他無比頑強的生命力,配合著驚人的自愈力,正在令傷口緩緩癒合。

可他因一尊尊“靈煞”自燃,而被消耗的精神意志,卻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極度的精神疲勞,在他這個境界的修行者身上,不能靠修煉來治癒,只能透過深沉且長久的睡眠。

他最終沉沉睡去,而他眉心的那隻華麗鳳凰,在黑暗的洞穴依舊明亮。

迷迷糊糊中,董天擇感受到了他主人的存在。

在他的感知中,先前賜予他一絲力量的主人,正在無比遙遠的上界某處,透過一件神器留意他。

董天擇精神微震。

在那滴鳳髓形成,融入他心臟時,他就知道他在承受一場罕見的大劫。

大劫渡不過,他就會如歐陽斷海般被鳳髓噬心,淪為一個沒有自我的傀儡。

熬過了這場大劫,鳳髓就會從心臟移到腦海,和他的靈魂相融變為烙印。

在神聖鳳凰烙印生成的那一刻,董天擇長吁一口氣的同時,也知道他有了一個主人。

那個主人神秘且強大,遠在此界之巔,手持一樣能主宰“天鳳神衛”生死的神器。

此刻,他的主人就在藉助那件神器,如在世界之巔審視著他的舉動。

他強忍著痛苦,在這小小的洞穴跪了下來,希望能讓他主人看到他的虔誠卑微。

他感覺到的主人有著浩蕩神威,有著絕不容褻瀆的無上威嚴,他必須不斷展現他的能力和忠誠,才能得到他主人偶爾的一次審視。

他董天擇的存在意義,就是為了有天受到他主人的召喚,去此界之巔庇護他的主人。

這趟他能得到他主人的垂青,能夠被恩賜一絲力量保命,似乎是因為他的主人,對這片靈材貧瘠的岑寂山脈,有著一種特殊的偏愛。

“上次救我活命的人,是我義父董千峰,這次是我的主人。”

不知連自己靈魂都被鳳印扭曲的董天擇,在心中默默地堅定信念,想的都是該如何贏得主人的信任,如何在將來討主人的歡心。

在董天擇的心目中,主人的威嚴和榮耀勝過一切,超出了他的性命。

守護主人是每一位“天鳳神衛”畢生的事業追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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