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琨攥著剛補充的爽身粉,眯眼打量換好新戲服的徐小姐,這套戲服和原先那套幾乎一模一樣,就只有胸前多了條細細的縫線,從左胸一直延伸到右腋。
等到正式拍攝的時候,王彭一刀橫斬上來,工作人員就會用力扯動拴在腋下的魚線,讓那件碎花小褂豁開條大口子。
聽說就連裡面肚兜,都是那老色胚孫導親自挑的,保證橫嶺側縫溝壑縱橫——否則單只是要漏出肚兜,女二也還不至於跟他槓起來。
因為道具製作比較麻煩,出刀、躲刀、抽刀的戲碼,足足排演了四五遍,為的就是正式開拍能一遍過。
而在這期間,躺在地上的徐琨也微調了一下角度,確保自己能更好的欣賞到徐小姐的表演——那倆耳光他總不能白挨吧?
為了能看的清楚些,他還偷偷丟掉了一半的爽身粉。
“action!”
隨著老色胚明顯帶著亢奮的開拍指令,徐琨立刻把剩下的爽身粉丟了出去。
唰~
王彭的鬼頭刀趁勢橫掃過來,徐小姐再次後退閃避,因為先前排演套招時,她下意識提前護住胸口的動作遭了批評,這次硬是咬著牙沒有抬手去護。
嗤~
隨著一道裂錦聲響起,她鎖骨以下的布料立刻倒卷著垂落,而隨著那布料一起垂落的,還有裡面鵝黃色的肚兜。
肚兜的繫帶竟然也一起斷掉了!
面對這又大又白的意外,徐琨好懸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啊~!!!”
下一秒,徐小姐尖叫著雙手抱胸蹲在了地上,拍攝現場也頓時亂做一團。
“怎麼回事?!”
“道具、道具!”
王彭、陳學斌、還有負責現場排程的副導演,全都把矛頭對準了道具,但港島來的道具師的態度卻十分敷衍。
“看咩啊。”
只見他毫無誠意的攤手道:“人都有失手嘅時候嘛。”
那孫導也站出來打圓場:“哎呀,佢都唔係故意嘅嘛——發仔你趕緊重新做一件道具,今次唔好再出錯啦。”
看到兩人一唱一和的態度,在場眾人哪還不知這是他們聯手設計好的。
出身內地的副導演鐵青著臉,陳學斌和王彭也都有些惱怒,而徐琨雖然白撿了又大又圓的便宜,卻也暗暗攥緊了拳頭。
這些該死的港佬也太囂張了?!
不行,必須找機會套這兩個王八蛋的麻袋!
雖然徐小姐也是個狗眼看人低的,但這屬於內部矛盾,還輪不到港島二鬼子來欺負她!
這時徐小姐忽然掩著胸口站起來,一邊哭一邊跑到了小巴車上。
眾人面面相覷,那道具師竟還說起了便宜話:“呢啲北姑就係唔夠敬業啦,一丁點小事都要哭哭啼啼嘅。”
聽這港島狗還敢嘴賤,徐琨火往上撞,眉毛立起就要上去動手。
王彭急忙扯住他,悄聲提醒道:“別衝動,要是回頭那小姑娘慫了,你可就要被架到火上烤了!”
徐琨這才冷靜了些,王彭說的有道理,若事後女二與港島人達成妥協,反過來一口咬定這是場誤會,甚至是自己主動為了藝術現身,那他動手毆打港島‘客人’的事,肯定會被上綱上線的處理。
按照此時港臺人在娛樂圈的地位和資源,以及這年頭演員群體對港島的嚮往崇拜,這種事發生的機率可不低。
果然還是得找機會暗中套麻袋,到時候給這孫子把門牙敲掉,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嘴賤。
這般想著,徐琨仔細盯著那道具師看了半晌,認真記牢了他的相貌。
拍攝不得不暫停下來,但那老色胚孫導似乎是篤定女二會妥協,交代副導演找兩個女的去車上勸一勸,然後就老神在在的跑去帳篷底下納涼。
道具師和另外兩個港島人也都跟了過去,邊喝冰鎮酸梅湯邊有說有笑的,時不時還衝著車上指指點點。
內地的表情都不怎麼好看,除了幾個鐵了心要捧臭腳的,其餘人都遠遠的去了小樹林裡避暑。
徐琨拉著王保強和王彭、陳學斌還有那位副導演湊成了一堆兒,聽他們說起港島人來,個個都是滿肚子牢騷。
迴歸前這幫人就囂張的很,迴歸後有了政策照顧,就更是猖狂了,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坑蒙拐騙、挑三揀四、人五人六、花天酒地、出乖賣醜。
“要我說,全特麼是被慣出來的臭毛病!”
王彭憤憤的啐道,但是誰慣的怎麼慣的,卻沒有細說。
這時候那副導演苦笑道:“可架不住人家拍出來的東西,就是比咱們內地的好賣。”
眾人沉默了,港臺在商業影視劇上的水平,暫時還是內地比不了的,而且他們拍的片子可以賣到港臺、東南亞,內地的片子則很難走出去。
這也導致,即便是內地出資組建的劇組,也往往更願意找港臺導演掌控全域性。
而港臺的導演,自然更願意用港臺的明星。
就說眼下這部戲,男主女主男二都是港島人,只有女二啟用了內地新人,結果還在劇組裡被這麼欺負。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副導演又道:“不過我聽說最近廣電要推出一個規定,以後合拍片主要演員,內地必須佔到一半以上,否則就只能走引進片的路子。”
“那感情好!”
王彭激動的直拍大腿:“早該這麼幹了,不然再照這麼搞下去,咱們內地的新人想要出頭,就只能去給他們捧臭腳了!”
眾人聽到這個訊息也都有些興奮,湊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眼見過了11點,小巴車那邊依舊沒什麼動靜,陳學斌乾脆聯絡了預定訂好的盒飯,讓那邊儘快送過來。
半個鐘頭後,一輛麵包車停在了小巴車附近。
陳學斌去向老色胚請示了一下,然後便招呼著眾人排隊領盒飯。
幾個港島人則單獨訂了一桌酒菜,公然吃起了小灶。
這些貨在港島也都是吃盒飯的份兒,但現在來了內地就不一樣了,吃著大魚大肉還要挑剔嘲弄幾句。
不過除開徐琨這個新入行的,其餘人也早就已經習慣了。
徐琨領到自己的盒飯後,又盯著高談闊論的港島人看了好一會兒,心想一下子套五個人的麻袋有點費勁,不行那兩個女的先放一放,把男的都收拾了。
這時候又有四輛麵包飛馳而來。
其它人還在納悶是這又來送什麼的,王彭和徐琨卻是第一時間預感到了危險,於是兩人不約而同的走到放著鐵鍬鐵鎬的地方,然後默契的交換了一下眼神兒。
嘎吱~
嘩啦、嘩啦!
伴隨著急促的剎車聲,麵包車裡就跟下餃子似的,呼啦啦冒出二十來個手持棍棒的大漢,凶神惡煞的向著這邊圍攏過來。
這下子所有人都看出來者不善了,一個個瑟縮著往後退。
這時為首的一個花臂男,用手裡的短棍指著眾人喝問:“姓孫的狗屁導演呢?趕緊給老子滾出來!”
聽著意思,這些竟都是那徐小姐找來的人,看來那大白楊也不是等閒之輩。
聽說是來找老東西的,內地工作人員全都鬆了一口氣,雖然沒有站出來指認,但卻都把目光投向了帳篷底下。
此時港島人也已經發現情況不對了,姓孫的老東西緊張的手腳亂顫,恨不能鑽到桌子底下去,其餘幾個也都縮手縮腳,再不見剛才的囂張模樣。
倒是有個鐵了心捧臭腳的,自以為狗仗人勢,竟然衝著圍攏過來的大漢們叫囂道:“你們想幹什麼,這可都是港島來的貴客,在派出所做過備案的,出了事你們擔的起嗎?!”
那些人還真就站住了,緊接著左右分開,讓出個腦袋大脖子粗的男人。
看到這人,王彭低聲道:“原來是他,怪不得……”
“誰啊這是?”
見他似乎認得那人,徐琨忙小聲追問。
“臧天碩,唱《朋友》的那個。”
別說,這人徐琨還真聽說過,不只是因為他的歌,更是因為臧天碩後來也蹲了六年大牢,這人據傳是搖滾圈裡的‘真大哥’,甚至帶人砸過程龍的場子。
“港島人?”
就見臧天碩上前兩步一耳光就抽了上去:“老子打的就是港島人!”
那捧臭腳的被打的踉蹌倒地,兩下里提著棍棒的年輕人也一擁而上,將帳篷底下五個港島人團團圍住。
這時就聽那孫導尖著嗓子叫道:“大哥,誤會、誤會,都是誤會!俺、俺也是內地人啊!”
屮~
聽口條,這孫子竟然也是河北的!
臧天碩聞言,上去一腳將他踹翻,隨手抄起盤魚香肉絲,連菜帶盤子狠狠扣在老東西腦門上,嘴裡罵道:“誤會尼瑪幣,假洋鬼子更得打!”
說著,環指周遭道:“砸,把這狗屁劇組的東西全給我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