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清冷的眉眼瞬間結冰。
站在屋外,進也不是,不進亦不是。
偏生屋內的彩玉噼裡啪啦地還在說:“姑爺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會不行呢?”
“看來小姐先前退親是對的!”
“小姐怎麼那麼命苦啊?退了親,兜兜轉轉,嫁的還是他!”
“這可如何是好?小姐要守活寡了!”
她恨恨地擦著書架,力氣大得驚人,似乎要把書架擦得禿嚕皮了才罷休。
傅辭翊決定不進去。
他開始疑惑,把彩玉接到某個小女子身旁,究竟是對還是錯?
顏芙凝扶額,彩玉說話似竹筒倒豆子般,她壓根沒有插嘴的機會。
待彩玉說完,她終於得以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彩玉這才停了擦拭的動作:“小姐,那是怎樣?”
顏芙凝壓低聲:“我與他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彩玉驚呼:“假夫妻?”
顏芙凝連忙捂住她的嘴:“也不算假夫妻,就是隻有夫妻的名義,沒有夫妻的實質。”
彩玉眨巴眨巴眼,表示自己不會大聲喊了,顏芙凝才放開她。
“新婚夜他給了我一份和離書,成婚滿兩年自動和離。這件事整個家裡除我與他清楚,還有傅南窈也是知道的,其他人一概不知。這會子我將此事告訴你,就是希望你明白,今後在這個家裡生活,你說話做事都得有分寸。”
彩玉認真點頭:“婢子明白了。”
顏芙凝抓住彩玉的手:“不要再自稱婢子,今後你直接喚我名字好了。”
“不稱婢子可以,但小姐便是小姐,不能喚名字!”
“人言可畏,咱們在鄉下生活,喚小姐不太適合。”
“那我在有外人的情況下,喚小姐為姑娘,與那個大塊頭一般。私底下,還是喚小姐。”
“也成。”顏芙凝點了頭,冷不防地餘光瞥見門口站著個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傅辭翊!
“你,你,你站了多久?”
她心裡一陣發虛,也不知彩玉所言他有無聽見。
傅辭翊不語。
他不說話,顏芙凝便猜到他全聽見了,登時心肝子直顫。
就在顏芙凝又窘又尷尬時,彩玉指著書架解釋:“我與小姐正在打掃姑爺的書架,我們可沒說什麼。”
忽然想起什麼,她面上浮現討好的笑意:“姑爺,您與小姐新婚翌日我是想揍你來著,您放心,我保證今後不揍您。”
顏芙凝抬眼望屋頂,彩玉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等於將她與某人的樑子又深刻了一番。
只好咬著牙,小幅度動了唇瓣,用極輕的聲音提醒:“彩玉,他身手極好,你不是他對手。”
彩玉小聲回道:“文弱書生一個,能好到哪去?”
“他會輕功。”
“啊?”
彩玉連忙轉回身去,更加賣力地擦拭書架。
動作飛快,眨眼兩個書架便擦拭乾淨,而後逃也似的將水端出院子外倒掉,躲去了灶間。
傅辭翊這才進了西廂房。
顏芙凝雙手撐在書案上,單腳跳了跳:“你別生氣。”
“氣什麼?”
嗓音冷戾,氤氳著隱怒。
她脫口道:“你行得很,你可太行了。”
男子蹙眉:“你如何知道?”
“我……”顏芙凝一噎,“我,我,我猜的。”
他一言不發,周身瀰漫著陰鷙的戾氣。
顏芙凝心裡一急,跳著過去,想再解釋一番。冷不防地,受傷那隻腳碰到了地上堆著的箱子。
立時痛撥出聲。
傅辭翊睨她一眼,終究伸出手,將人扶到床沿坐下。
而後關了房門,拉過一把椅子,坐到她對面。
顏芙凝不知他想作何:“你別生氣,今晚我給你做荷包,幫你按揉肩頸部,好不好?”
男人最忌諱被人質疑不行。
偏生他還是個陰鷙的個性,不知心裡憋了什麼壞。
傅辭翊垂著眼簾,手往下一探,抓住她的小腿,脫去她的鞋襪。
微涼的大手捏著她的小腿,顏芙凝嚇得心臟亂跳。
更嚇人的是,他竟撩起她的裙裾,堆在膝蓋上,露出白皙的腿部。
她顫抖著問:“傅辭翊,你,你想作甚?”
他該不會要用實際證明自己是個行的吧?
傅辭翊仔細檢查著她腿腳的傷處。
“明知腿腳受傷,地上物什又多,還跳?”
嗓音倏然由冷戾變得清冷,滿是責備。
帶著涼意的指尖觸及她的小腿肌膚與腳後跟,顏芙凝不自然地縮了縮腳:“疼。”
卻不敢真的縮回。
適才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只是好心幫她看傷處,並非她想的那般。
就這時,傅辭翊一把捏住她的腳踝,用力握緊:“如此呢?”
她傷到的是小腿與腳後跟,適才他只不過輕輕觸了觸,她就喊疼。
此刻他捏的是她沒受傷的腳踝,也不知為何,他心裡有股無名火,就想發洩出來,手上的力道便加重不少。
“你輕點。”
顏芙凝一雙美目登時變得水光粼粼,眼尾泛起紅意,隨時都會哭將出來。
嗓音更是嬌滴滴的。
整個人意外的嬌軟可欺。
傅辭翊視線落在床上,轉眸看到她瀲灩的杏眼,有片刻晃神,眸光旋即變得幽深。
喉結滾了滾,他幫她穿好鞋襪,堆在腿上的裙裾放下。
隨即起身開了房門,將箱子裡的書一本本地放去書架上。
顏芙凝挪了挪臀部,小聲說:“我幫你吧。”
他清冷拒絕:“書得分門別類放置。”
顏芙凝惱了,自己竟被他小瞧了。
“傅辭翊,你覺得我認識的字不多,是吧?”
男子捏了捏眉心:“腿腳不好,就坐著。”
再則,她認識的字,還不都是他教的?
顏芙凝抿了抿唇:“哦。”
好在裝到箱子裡的書,本就有一定的規律,不多時,傅辭翊將兩個書架擺滿。
地上多了四隻空箱子。
他正要去搬,被顏芙凝喊住:“這四隻箱子用料考究,可以落鎖,我打算用來放衣裳什麼的。”
主要她與他的衣物原先同在一隻箱籠裡,有時候取衣裳會比較尷尬。
譬如她的貼身衣服,她每回都要疊好塞在裡衣裡。
如今有四隻箱子,他們的衣裳就可以分開放了。
傅辭翊淡聲:“也好。”
顏芙凝便將彩玉喊來,用乾淨的棉巾先在箱子裡擦了一遍,再擦箱子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