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有五千秋

第002章 促返場好生喧鬧 待卸妝無路可逃

父親的搭檔在前邊兒講著這齣兒戲的歷史和本次復排的成功,外帶上感謝觀眾的支援。

寧玉澤忘了還有這麼一齣兒,現在和父親隔著仨人兒站著,也能夠感受到父親偶爾划過來的眼神,真是一個如芒在背!

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那指定是已經坐立不安的一堆小動作了。

寧玉澤也想,但是寧玉澤一是不敢,二是平時練的那些行走坐臥的動作,早就融到了骨子裡邊兒,就算是不在臺上,也已經成了習慣……

“大家也知道,寧老師是咱們國家一級演員,是二度梅的獲得者,所以來複排這一場《丹青引》,雖然時間短,質量我們也看到了臺下觀眾的熱情。”

戲曲角兒的經濟效應一直不低。哪怕是現在到不了之前那種一個角兒養活一個戲班子,也至少能保證戲院裡邊兒的上座兒率比平時高出三五倍——這是除去了贈票之後的演算法兒。

“寧老師平時也是非常忙,我們在場的這些演員裡邊,甚至大家在此之前沒有完整的走過一場。”

“哼。”寧父寧常安的冷哼聲音不大,臺下觀眾幾乎是注意不到的。

只是原本就是驚弓之鳥的寧玉澤可以。寧玉澤非但可以,還感受到了這句冷哼傳遞過來的資訊:那是沒整體排一遍,有些混小子敢叫我看見他?

事到如今,寧玉澤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自己今兒是徹底栽了!

“我們已經八十多歲高齡的老藝術家……”

臺上的演員不是自己叔叔阿姨,就是師兄師姐,寧玉澤知道這裡邊兒準保有不少人真的也在替自己擔心,就連父親這場戲搭的女主,現在講話的張阿姨,都在儘量拖延一點兒時間,讓自己想想能怎麼辦,該怎麼辦。

只是所有人都無法和此時此刻的寧玉澤感同身受。張阿姨說的每一個字兒,都像是個重重的砝碼兒一樣砸在寧玉澤的身上!

以至於寧玉澤有時候兒也在想,自己的這份叛逆是不是太對不起所有人了?甚至連最根本的敬業都做不到?

“最後,我們還是要感謝我們後臺的琴師、我們的樂器老師們,還有後臺的燈光老師、舞美老師,也要感謝我們臺下的觀眾朋友們,感謝大家陪我們到這麼晚,相聚在我們今天下午的平安大戲院……”

張阿姨的話說完了,寧玉澤知道自己也跟著完了。

“老寧,你別和孩子置氣。”

“有什麼事兒你回家再說,別在這兒給孩子沒面兒!”

“再來一段兒!”

可惜現在寧常安可以說是一句話也不想聽了,只想好好兒的問問自己這兒子,心裡邊兒是怎麼想的?

都能讓叔叔阿姨輩兒的同意他上臺了!可想而知,這背後是瞞了自己多久?

“寧玉澤!”

“再來一段兒,今兒好不容易……”

“先來一段兒《紅娘》裡的‘叫張生’吧?”平時自己就能完成的唱段兒,今兒張阿姨主動把寧玉澤往上請,“咱們要寧老師也上來一下?”

多看一段兒名角兒的表演,觀眾們當然沒什麼不樂意的,在臺底下跟著起鬨。

寧常安還沒有卸妝,身上這一身兒戲服不是一般的漂亮——胸前、袖口兒、領緣兒、衣襬上邊的盤金繡團花平展整齊,配上紅色偏粉,類似於茜色的衣袍,煞是富貴。

這件兒衣服,是《丹青引》裡邊兒男女主大婚時候兒的紅繡花對披,腰間黑底兒的玉帶將一身的浮誇氣墜了下去,整個兒人的扮相兒,絕對不像是奔六的人。

“父親,我……”

“叫張生隱藏在棋盤之下,我步步行來……”

唱完了,寧常安忙著會後臺和兒子講理,臺底下顯然意猶未盡:“再來一段兒!”

“好!”

“再來一段兒唄,別走了!”

後臺的父子正在僵持,臺前的觀眾不減熱情。寧玉澤這群叔叔阿姨們藉著觀眾們喊返場,一個勁兒把寧常安往臺前推。

倒是寧常安看著自家兒子這麼半天連句話都不知道說,拎起一邊兒的雲帚嚇唬了寧玉澤兩下兒,只是心裡邊兒是真的想打人。

一段“叫張生”把寧常安控在舞臺上兩三分鐘,平時返場很不積極的張阿姨看不過去前者和孩子著急,拉著寧常安要上去再唱一段兒:“走了,今天熱鬧,《奇雙會》再唱一段?不然觀眾今天不打算走了!”

好說歹說是又被拉到了臺上。寧常安甫一上臺就能切換自如,展現給觀眾的就是一副儒雅隨和,又自帶風骨的小生形象,沒有半點兒剛才和自家兒子生氣時候兒的勁兒。

“我叫……”

“什麼?”

“桂……”

“嚇?”

“枝……”

“嚇?”

“哎!桂枝嘎!”

“哎!桂枝嘎!哈哈哈!”

跑吧,儘管心裡邊兒知道早死晚死都得死,寧玉澤還是想晚點兒死。

“衣服衣服。”

“妝你就別卸了,剩下的趕緊……”

化妝老師、師兄師姐、一群叔叔阿姨,七手八腳的幫寧玉澤鼓搗著。

衝出劇院的一刻,屬於三月BJ的風,下午最熱的時候兒也偶有一片寒意,掃起破略顯單薄的衣衫,有意在牽著人行路。

或許是內心的壓力外映在身體上,寧玉澤頭一次在下了舞臺之後沒覺得身上有多輕快,整個人都是疲憊的。

寧玉澤注意到路邊的綠意在漸漸變濃,想起父親今晚還有一場戲,自己這一下午還不至於立刻遭殃。

這條路上的景物,寧玉澤看過了許多遍,哪怕每一次都能有新意,可今天卻著情於物,晴朗明豔的天空之下,一切入眼帶著晦暗。

回過頭去,寧玉澤發現自己離開戲院之後,還沒走出五十米,可傷春悲秋的卻好像這輩子都走完了似的——自己頂著這份“傳人”的名頭兒感覺到壓力,父親不可能沒有。

但自家幾代人從祖輩的名頭兒中受益是必然的,寧玉澤也因此從小兒就不能在外人面前喊苦喊累,講自己的壓力。

包括寧常安也是。

坐在路邊兒圍著青草,不到膝蓋高的金屬欄杆上,週末中午的BJ,在除了景點兒以外的街道,也不用怕嚇到人。

低著頭,也沒有玩兒草,也沒有玩兒手,寧玉澤只是呆呆的盯著地上不遠的地方,懶得去卸這個妝,想要藏在這後面躲一躲來自外界的一切訊息……

今晚去哪裡?難道讓父親累了一天再和自己吵一架?

去師弟家?寧玉澤知道,如果要父親去猜,頭一個就要猜到自己師弟頭上!

光移影流,風引草成波。寧玉澤心裡面兒有鬱積的火氣在,這一場下來,也出了不少汗。

靜下來之後,寧玉澤覺得有點兒冷,只是大衣被自己落在了後臺,現在無心更是不敢去取。

寧玉澤知道但凡沒有這一齣兒,自家父親看見了,定然是要把衣服給自己拿過來的。

當然,如果自己不跑,父親生氣之餘,也不可能讓自己這麼耍單兒,上趕著感冒……

腦子裡邊兒被風越吹越混沌,沒有一點兒該有的清明,寧玉澤站起身來,由著風引自己前行。

人氣小說推薦More+

重生1978:從興安嶺打獵到萬元戶
重生1978:從興安嶺打獵到萬元戶
下載客戶端,檢視完整作品簡介。
排骨年糕
郡主穿七零後襬爛裝窮[空間]
郡主穿七零後襬爛裝窮[空間]
【已完結,下一本開《穿到年代文真千金私奔前》文案見下方,求收藏~】 ——本文文案—— 大涼朝真的涼了。 叛軍兵臨城下,眼看城門就要被攻破,閒散王爺沈紹元父女倆蹲在寶庫裡,瑟瑟發抖地,做好了殉國的準備。 然而叛軍遲遲未攻進寶庫,甚至隱隱約約的廝殺聲也逐漸歸於靜謐。 父女倆終於鼓起勇氣推開了寶庫的門。 扛著鋤頭經過的鄰居:“沈老七,日頭出來了,好去上工啦!” 好訊息:他們穿越了,小命保住了,寶庫也沒丟
半兩青墨
癲妹搶親?換嫁短命太子後我登後位
癲妹搶親?換嫁短命太子後我登後位
前世,她婚前失貞,成婚後被囚禁天牢,活活折磨五年。 到死才知道,一切不過都是她那夫君凌墨軒的陰謀。 再睜眼,又回到了受辱那一日。 這一世,她定不會再讓凌墨軒奸計得逞。 步步為營,與虎謀皮,她只為求生。 殊不知,前世毀她容貌,將她囚禁致死的男人,卻紅著眼,將她逼在牆角。 嘶啞著聲音質問她:嫿嫿,你為何不嫁本王? 下一刻,他被打翻在地。 驕矜冷傲的男人將他踩在腳下,聲音冷如寒冰:皇弟放肆了,這是你皇嫂
星與春繪
黑紅頂流的天師竹馬回來了
黑紅頂流的天師竹馬回來了
無名鬼界與現實重疊,一旦鬼界大門開啟,惡鬼衝進人間,必將末日降臨,生靈塗炭。 作為唯一有能力封印鬼門的天師,祈越為封印鬼門獻祭了自己,心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那乖巧軟糯的漂亮小竹馬。 他的遺願就是讓天師協會替自己照顧好小竹馬。 他最後的一縷意識久久沒散,卻得知原來他的世界是一本書,他的小竹馬是因為求而不得對主角因愛生恨惡事做盡下場悽慘的惡毒反派。 而他則是早死的給主角送資源送人脈的背景板。 在他犧牲
雨霽山青
惡毒小姨要洗白,崽崽大喊不可以
惡毒小姨要洗白,崽崽大喊不可以
【偏日常流+養崽帶娃+小甜餅】 蘇星晚穿進了一本古早文裡女主帶球跑的霸總小說裡,成為了天才三寶的惡毒小姨。 她每天對他們非打即罵,不給他們飯吃,衣服穿。 直到三寶的小叔找上門來,看到他們一副被虐待的慘樣,一怒之下把惡毒小姨關進精神病院,每日遭受著非人的虐待,沒多久,她就慘死在了裡面。 剛穿進來,熟悉一切劇情的蘇星晚,看著眼前被虐待的骨瘦如柴、楚楚可憐的三隻奶娃娃… 蘇星晚:啊!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水清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