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太皇太后突傳諭召開議政王公大臣會議。
訊息傳至鰲拜耳中不由疑惑宮中這是何意,又為何要召開議政王公大臣會議。
事發突然,宮中懿旨已經發出,鰲拜無法阻止。
所幸參加議政王公大臣會議的成員半數以上都是鰲拜一黨,故而鰲拜覺得縱是太皇太后對近來諸多事務不滿,也無法撼動他輔臣地位,當下便令在京有資格參加議政王公大臣會議的人員全部進宮。
倒要看看那個女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又令掌控宮禁的弟弟卓布泰暗中防備,部署親信侍衛隨時應變。
同時令其掌管步軍統領衙門的侄子塞本得關閉九門,抽得力兵丁於皇城外侯著。
倘若太皇太后聽信蘇克薩哈的讒言真要對他鰲拜不利,那他鰲拜也不能坐以待斃!
伴隨晨鐘敲響,紫禁城一重重沉重的宮門徐徐開啟。
宮門、廊廓、過道兩旁每隔數米就立著一名穿黃馬褂的佩刀侍衛,乾清門外的玉墀上,鋪著明黃色緞子繡著飛龍的御座已經設好,御座兩側的玉階下則並排擺著兩列雕龍繡鳳的座椅,這就是為議政王大臣們備下的座位。
有資格參加議政王公大臣會議的為八旗旗主、輔政大臣、各部滿漢尚書、內大臣、御前大臣等。
總計不超過50人。
而這50人中,鰲拜一黨就佔了30多。
六部的滿漢尚書幾乎都是鰲拜黨羽,內閣的大學士也有半數唯鰲拜馬首是瞻。
吏部尚書阿思哈、兵部尚書並任正紅旗滿洲都統的噶褚哈、工部尚書濟世、戶部尚書並任鑲藍旗滿洲都統的馬爾塞、禮部侍郎泰璧圖、大學士吳格塞等在接到鰲拜通知後,第一時間便進了宮。
其餘官員也是匆忙趕至,不少人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麼突然就開議政王公大臣會議了。
八旗中上三旗兩黃和正白是由皇帝親領,其餘五旗則各有旗主負責。
鑲白旗的旗主由肅親王豪格子富綬擔任;
正紅旗主由禮親王代善孫康親王傑書擔任;
鑲紅旗主則由禮親王代善曾孫多羅順承郡王勒爾錦擔任;
正藍旗主則由阿巴泰子安親王嶽樂擔任;
鑲藍旗主則由鄭親王濟爾哈朗孫德塞擔任。
五位帽子王的座位是同輔臣並列的。
雖是八旗旗主,五位愛新覺羅王爺的權勢事實上不及輔臣。
因為,輔臣代表的是皇帝。
如果將他們的位子設在輔臣之上,便是欺君了。
設在輔臣之下又有些不妥,因而並列。
其實自各旗設都統以後,旗主地位和權勢相較從前削弱不少,很難再如從前振臂一呼全旗響應。
五位旗主落座後,因也不知道太皇太后為何事召開議政王公大臣會議,因此都在竊竊私語。
其中鑲藍旗主德塞才十二歲,旗中事務並不由他管理,而是由輔臣之一的遏必隆代為打理。
其餘幾位年紀也都不大,正紅旗主康親王傑書才19歲,鑲紅旗主、順承郡王勒爾謹18歲,只正藍旗主、安親王嶽樂年紀最長,今年39歲。
五位旗主真正對朝堂有影響力的就是年紀最大的安親王嶽樂。
不過嶽樂除了管宗人府事並無任職。
坊間流傳原因是太皇太后不喜這位安親王,因為當年先帝順治駕崩前曾想將皇位傳給年長的堂兄嶽樂,而不是傳給母親看好並精心培養的玄燁。
如果順治當年真傳位給嶽樂,太皇太后便成了新皇帝的叔母,再也沒有往日尊貴。
八旗內部也要面臨新一輪大洗牌,嶽樂本人親領的正藍旗必然雞犬升天,到時兩黃旗和正白旗肯定要被降級一個。
因此,上下都反對順治傳位堂兄嶽樂。
最終皇位仍是傳給了年僅八歲的玄燁,這意味年富力壯被先帝看好的“儲君”嶽樂肯定要被排擠出權力中心以外。
不用太皇太后發話,輔臣也要辦理。
結果就是康熙元年以來嶽樂一直被閒置在宗人府,根本過問不了朝政。
甚至連其親領的正藍旗事務都無法干涉。
成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帽子王旗主。
太皇太后和小皇帝還沒到。
來參加議政王公大臣會議的滿漢官員基本已經到齊,分滿班、漢班各自坐在屬於其的區域內。
從玉階上看去,一頂頂紅彤彤的頂戴看著十分醒目。
人群中,又以鰲拜最為引人矚目,其目光所及,除了嶽樂以外,那幾位年紀不大的旗主帽子王都不禁下意識避開其視線。
見嶽樂竟敢直視自己,鰲拜不禁微哼一聲,對坐在其身邊的遏必隆道:“安親王真要當了皇帝,你我之輩怕是早就死於非命。”
“少保不必在意,有那個女人在,何須咱們防範?”
遏必隆口中所指“那個女人”當然是對嶽樂極度不滿的太皇太后。
在這一點上,他們同太皇太后的利益實際是一體的。
皇位,只能由太宗子孫繼承,怎麼可能輪到太宗兄弟後人呢。
鰲拜皺眉:“她是什麼意思?”
“這得問他了。”
遏必隆的目光落在右手隔了一位的蘇克薩哈臉上,意思蘇克薩哈這個奸賊一肚子數。
獨自一人坐在那的蘇克薩哈看著很是孤獨的模樣,從他進宮到現在,除了正白旗其餘各旗出身的議政大臣並無一人同其招呼。
中間空著的位置是索尼的。
老傢伙依舊沒有出現。
哪怕自家孫女被太皇太后指定為皇后。
“太皇太后,皇上駕到!”
隨著太監的尖嗓喊叫,年僅十一歲的小康熙身著朝冠朝服緩步走出了乾清門。
群臣三呼萬歲。
看了眼三呼萬歲的大小臣工,康熙不知怎麼辦,本能看向身邊的皇祖母,待皇祖母朝其鼓勵點頭後,忙將小手向上一擺,揚聲道:“眾臣工免禮平身!”
“謝萬歲!”
臺下的滿漢王公大臣再一次山呼萬歲,之後各自落座。
待眾人落座後,在鰲拜授意下遏必隆上前道:“議政王公大臣會議本應由輔臣召集,然臣是今日當值輔臣卻是不知會議內容,還請太皇太后明釋。”
語氣有點質問意思。
就是你布木布泰憑什麼不經輔臣許可就擅自召集議政王公大臣會議。
不想太皇太后根本不搭理遏必隆這茬,只是看向自己的孫兒。
繼而,就見小皇帝深呼吸了一口,忽的起身用尚還稚嫩的聲音道:“朕想問問你們這些議政王、議政大臣,咱大清現在有沒有法度了?
若有法度,為何前番在西山吃了敗仗的穆裡瑪不僅沒有得到國法處置,反而依舊在前線統軍的?”